再一次碰到彼得鲁尼亚的无头尸体时才像沉重的钢锭般地滚出体外的。他急急退到一旁,几乎被那个在白色苔藓中间的暗红色血泊里飘浮的发黑的熊的身躯绊着。
阿基姆仿佛被团团包围、封锁在尸体中间,好一会儿发疯似的在原地踏步,转来转去,最后脸朝地跌到冰凉的苔藓上,静待着那只毛茸茸、湿漉漉、黏糊糊的怪物马上从上面向他扑来。
在这遍地腐叶的北国森林的深处,经常很凉爽,由于凉快,总是笼罩着一股潮气——不是露水,这里通常没有露水,而是指热天里一种水汽腾腾的透心的潮气。这种秋前的凉飕飕的潮气笼罩、紧裹着阿基姆那穿着肥大的工作服和短大衣的浑身是汗的身体。阿基姆略略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野兽——一切都确有其事,一切都历历在目,野兽压根儿没有躲藏,正以一种傻气而顽皮的姿势躺着,用两个爪子抱着枪贴在胸前。阿基姆用手擦了擦嘴唇,觉出唇上有点咸味。他那些被黑油染黑了的手指的指甲下和手腕子上都沾满了鲜血。只是到了这时他才发现右手背面已经伤到骨头了,而且无论捏成拳头也好,或者并拢五指也好,这些伤痕都看得清清楚楚——野兽在最后一次挥起爪子时仍然在一刹那之间抓着了人。
阿基姆因为自己的软弱和怯懦而感到又恼又羞,他从地上站起来,拔起一棵细纵树,用它的根钩住枪上的皮带,猛地一拉,他似乎已经忘记:一个枪筒里正装着子弹,一个扳机已经扳起。熊的两个爪子往后闪了一下,松开了枪。一拿到枪,阿基姆立刻就摆脱了种种恐惧心理,又哭又喊起来,顾不得指甲疼痛,从子弹夹里掏出子弹壳来,复仇心切地胡乱朝着被打倒的野兽开枪,子弹、铅丸、霰弹像雨点般打到野兽身上,但野兽已毫无反响,丝毫不再动弹,它既不感到疼痛,也没有凶残和憎恨了,只是在被子弹打中的地方,又厚又粗的毛抖动一下,冒出烟来,从那里流出的恶臭的血水冲淡了毛的焦煳味。
人们听到喊声和枪声纷纷赶来,阿基姆扔掉枪,双手抱住脑袋,失去知觉,摔倒在地上,他后来解释说这是由于失血过多,实际上则是由于“实在吓死人”。
彼得鲁尼亚生前给各式各样的人和组织招致过许多麻烦,然而在他如此耸人听闻地罕见地惨死之后所发生的一切,超过了人们所能想象的限度。若是造化显灵,彼得鲁尼亚能够醒来哪怕一小时,对他所受到的注目亲眼目睹一番,那么他也许会自爱起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吧。
有个人身首异处啦!“是谁干的?”一个年纪很轻、警惕性很高,且又十分固执的侦查员追问道,他是第一次来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