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边有位健壮却身体苍白的男人,穿着白色的毛织短裤,腰上接头处有点泛黑,在认真地做操。
“早上好!”他背对着我精神十足地高声说道。我没有马上明白他是从门上的镜子里看到的我。
“本想吵一架的,可是……是个不吸烟的旅客,还是个作家……”
他精神十足地说着这些话,一边做着运动,丝毫也不气喘。看,又开始身体前倾,把微翘的臀部甩给了我,甜腻的毛料短裤紧紧地绷着他的“阳物”。我不知道为什么忍无可忍地想照着做体操人的“屁股”踹一脚。
舱主仔细地洗漱了好长时间,又用更长的时间擦干玫红色的毛巾,在镜子前照来照去,自我欣赏,活动自己的肌肉,一边用手掰开嘴,好像觉得牙有什么毛病或者是
望渺茫的极端手段,掏出了一张薄薄的、淡褐色的证,它粘在硬皮笔记本下面。
用指甲揭下证件后,字母“苏联作家协会”在它的硬皮上阴暗地闪着光,里面则是湿乎乎的烟草斑迹。当时我真的不吸烟,但是烟草到处可见,嗬,传染啊!驾驶员怀疑地看着这个证,然后更加怀疑地打量着我,说:平生第一次拿着这样的证和见到活着的作家。我由于这番关注开始有些发窘,然后精神了起来。对于我个人写过什么的问题,说了两部最近在西伯利亚出版的书。驾驶员承认说没有读过我的书,也从来没有读过航海的书,但是从收音机里听过一些。这些苦役地的人们亘古以来便充满了警惕性。驾驶员以防万一又问了我,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阿斯塔菲耶夫是否是我的亲属,他在“卡林尼柯夫”号轮船上做机械师。我说,是亲属,他是我叔叔的儿子,绰号“四十”,战争中被杀害了。
又解释说,想给“卡林尼柯夫”号发封电报,可是镇里的电报机坏了,前来修理电报机的修理工们突然间不由自主地都喝多了。
驾驶员陷入了沉思。他在解决某个难题,还得快点解决掉。停泊在青色码头上的轮船已经开始松开缆绳了。
“我们有一个座儿,可是……”
我取消了对他的第一个要求。我完全可以不占座位,在甲板上站一下……
“您把自己看成什么了啊!”驾驶员喘了口气,说:“好吧,那就一个旅客坐双人舱吧。交了钱就走。多舒服,大款!我们给他付差价。您可别说出去啊……”
驾驶员带我到收款窗口,又去叫醒了女售票员。
我警觉地听着下面机器的轰鸣,船长桥楼里传来的认真低沉的各种指令,紧张地盯着使轮船和码头隔得越来越宽的那道缝……
离城市已经不远了的时候我醒了,我得在那里上岸。阳光透过百叶木窗,淡淡地洒下一片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