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回到两栋房之间的废墟,古阿霞煮晚饭。帕吉鲁和小瓦玩起杀刀的游戏,在杂草与废弃物之间拍打追杀,三天来,他们借此建立情感,帕吉鲁不讲话就是不讲话,却教会小瓦近距闪躲,远距突刺,并且收为徒弟。一顿粗饱后,古阿霞利用余火烧一锅热水,生命中总要花很多时间在等水沸腾,帕吉鲁与小瓦的厮杀却达到了沸腾状态。还好,她能静静坐着,看着火光爬上了树冠,流动成闪电般的光焰,苦楝,美丽的三月之树。
水终于热了,古阿霞说:“我要洗澡了,你们给我停下来。”她端水到帐子里擦澡,不希望给外头跳来跳去的两人撞翻帐篷,掀翻热水。
“我在加强训练他。”小瓦拿着长棍,和徒手的帕吉鲁练起来。
“等我洗好再说。”古阿霞大喊。
“女人天生就是来浪费水,天天洗澡,
楝音近可怜,树长在破屋舍,不是给人家道颓毁的可怜,而是树无人知晓的怜惜。
“我知道这是你的树,”古阿霞说,“你可以借我们住几天吗?”
“不行,你们不走的话,我爸爸、我爷爷会来抓你们,他们都是警察。”男孩说。
“好呀,我住在你的树下犯法了。”
“再不走,我会锯断树,压死你们。”男孩用锯子锯起枝丫,企图用它压垮帐篷。
帕吉鲁见状,两三下爬上苦楝树,快速地抓牢男孩的手。男孩吓呆了,让古阿霞也吓坏的是接下来的荒谬行为。帕吉鲁不是阻止,是教男孩锯树,他抓住他的手,先从树丫底部、靠近树干之处往上锯出3公分的楔口,再从上方的外侧锯下,枝丫便爽快断落,处理不当会造成树木感染病菌。这是帕吉鲁在山林修剪树木的常识。
古阿霞忙得脚底快冒烟了,赶在枝丫砸落前,把帐篷里的杂物搬光。她把睡袋拉出来时,十余公斤的苦楝枝叶比严冬寒雪更沉重,压垮了防水帐,古阿霞历经了芮氏八级地震来之前搬光家的余悸,“好了,我们的帐篷压坏了,你说我们要去哪边住?”
“我不是真的想要压坏你们的帐篷。”绰号叫小瓦的男孩有些惊悸,有些兴奋,他说,“好吧!就让你们住下来。”
“好,那我们要出门了,你帮我顾家。”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在城里毫无所获。台南,多阳光的古都,耗尽语言也无法形容出神韵。他们都是第一次来,新事物不断刺激,特色小吃、幽深骑楼、南北陈货味、老旧的日本洗石子建筑,一切美好。这城市适合散步,步伐松软,不适合赶路,可是他们快走出铁腿了,从这条街巷到另一条,寻访老树。老树通常伴随老建筑,在成功大学、台南女中、农事试验场皆看到满意的老树,但不是满意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