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会去?”香莲秀眉挑。这使她心里惊。
“依瞧……”桃儿把眼珠子挪到眼角寻思下说,“瞧会。四少奶奶脚吃不开,脚不行才琢磨放。美子说,早几个月夜里,四少奶奶就不给她裹,四少奶奶自己也不裹,松着脚睡。这都是二少奶奶撺掇!”
“叫你把它拧开,抻直。”
“奇,拧开它干嘛?再说麻花拧成这样,哪还能抻直?你吃撑还是拿来找乐子?”
“你有嘛乐子?既然抻不直它,放脚,脚能直?”
陆所长干瞪眼,没话。周围看热闹都是闲人,哪边风硬帮哪边哄,见这矮女子挺绝,就朝陆所长哈哈笑。高女子见对方被难住,又压上两句:
“回去问好你娘,再出来卖嘴皮子!小脚好不好,且不说,反正你是小脚女人生。你敢说你是大脚女人生?”
当下该是宣统几年?呀,怎还宣统呢?宣统在龙椅上只坐三年就翻下来,大清年号也截。这儿早是民国。
五月初五这天,两女子死板着脸来到马家口文明讲习所,站在门口朝里叫,要见陆所长。这两女子模样挺静,气挺冲,可看得出没气就没这冲,叫得立时围群人。所长笑呵呵走出来,身穿纺绸袍褂,大圆脑袋小平头,副茶色小镜子,嘴唇上留八字胡,收拾得整齐油光,好赛拿毛笔左右撇上两笔。这可是时下地道时髦绅士打扮。他见这两女子先怔怔,转转眼珠子,才说:
“二位小姐嘛事找?”
两女子中高个儿先说:
“听说你闹着放小脚,还演讲说要官府下令,不准小脚女子进城出城逛城?”
这几句算把陆所长钉在这儿,嘴唇上八字胡赛只大黑蝴蝶呼扇呼扇。那些坏小子哄得更起劲,嘛难听话都扔出来。两女子“叭”地把油炸麻花摔在他面前,拨头便走。打海大道贴着城墙根进城回家,到前厅就把这事告诉戈香莲,以为香莲准会开心,可香莲没露笑容,好赛家里又生出别事来,摆摆手,叫杏儿珠儿先回屋去。
桃儿进来,香莲问她:
“打听明白?”
桃儿把门掩,压低声说:
“全明白。美子说,昨晚,二少奶奶去她们房里,约四少奶奶到文明讲习所听演讲。但没说哪天,还没去。”
“不错。干嘛?怕?不过劝你们把那臭裹脚条子绕开扔,有嘛难?”
周围些坏小子听就笑,拿这两女子找乐开心。陆所长见有人笑,得意地也笑起来,先微笑后小笑然后大笑,笑得脑袋直往后仰。
另个矮个女子忽把两根油炸麻花递上去,叫陆所长接着。
“这要干嘛?”陆所长问。
矮女子嘿嘿笑两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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