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藤蔓的暗影。他在“孵花”。帕心想,牵牛花遇朝阳会盛开,遇灯光也有相同效果吧!最后只开了几朵,恹恹缩缩的。等到帕心烦了,恨不得自行掰开那些花苞。最后草率为之,折了有花的藤,便到隔壁造访了。
扶桑花少年昏迷了一礼拜,今晚是他的最后一夜。
他五岁发病,被医生判定只剩六个月。多亏他父母的奔波,多活十余年,就算此刻被夺走,也不枉了。他父母邀大家来陪扶桑花少年,当作喜事一桩。少年斜躺床上,脑后垫个大枕头,身边衬托弟弟摘来的十二朵扶桑花。这花翻遍城里的每条街,更不会错过台北植物园,都是摘来的奇特品种,复瓣花、菊色瓣,甚至是花蕊上又开出花瓣的品系。十二位花精灵守护以自己为名的主人,气氛凝重。帕也受邀参加,但是他又邀了“它”加入。日本鬼特别装扮,穿巡官服、挂佩刀,腰骨挺直,这是它第一次跨出房门,几年来它在自己房间哭沙了喉咙,要不是帕刚刚威胁它要在脑壳再下根钉,它不会出来散心。
时间一点点耗去,没等到扶桑花少年长眠,有人先睡死,拼命打呼。活着太漫长,死亡又是瞬间,大家抓不住那关键时刻。或者说,扶桑花少年总是惦记什么而不愿走,他的脸颊下凹,眼皮微阖,醒不来也睡不去,这等下去,他身旁的十二朵扶桑花慢慢干枯了。
“死亡是醒来,不是睡着,他需要天亮。”日本鬼以过来人的经验分享,这里已死过的只有它。
“他要天亮才走。不是等到日头出来的那种,是内心的天亮。”帕说。
这考倒大家了。为什么男孩站了起来,在柜子里翻箱倒柜地拿出保温壶,又从父亲抽屉拿了钞票就往外冲。又枯坐半小时,不晓得男孩会变什么花样。之后传来纱门碰撞声音,男孩跑回来了,手中的保温瓶水银胆破了,身上脏兮兮,膝头磕破皮。他在房间里跳着,鼓着腮帮子说不出话来,像是内急找不到厕所。男孩最后拎起茶杯,把嘴中的水吐出来。杯缘跳着一串串的小气泡,这是汽水。他跑到三公里外的杂货店买来的,回程跑得急摔坏了瓶子,情急之下往地上吸,总算救回一口。
帕懂得这用意,这件事男孩曾对帕说过。有一回哥哥想喝汽水,弟弟推着轮椅到三公里外的商店看。汽水不是罐装,也不是从冰桶用勺子舀出来的,是更粗糙、由现场做的。老板用苏打粉、冰水与砂糖放入罐里摇,倒出来便是。他们连这种最便宜的都买不起,看进进出出的小孩在买。连续去三天,老板说他们兄弟是最佳活广告,眼神都是渴盼,让路人都想喝,就免费请他们喝一杯。哥哥含了一口,吓得马上吐掉,说气泡咬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