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拧成一堆咸菜干似的胃,他二话不说,把汤汁喝下,赶紧逃开。男孩跑到街底,见到那个背对他磨药的年轻人,他二话不说,或者更带情绪的“废话少说”,立即拿肩章给他看。他受够了这样求人,要就要,不要就拉倒,多费唇舌就是浪费他刚刚偷喝来的汤渣。那个跛脚的年轻人先是一愣,然后灵魂最深处的蜘蛛网像是被人摘除,撑起拐杖,紧跟着小男孩走。
回到原处,帕不见了,找了一会儿才看到床板在某条小巷幽幽处。男孩带着年轻人靠近时,帕从床板后头走出来迎接。男孩吓到了,撞鬼了,眼下的帕露出自己的原形了。阳光下,篱笆边,帕勒起袖子,刻意露出断臂。又摘掉了平日戴的飞行皮盔与飞行镜,左眼是骷髅眼,没耳朵,脸上布满坦克铝带辗坏般的伤疤,惹得几条狗跑来对他咆哮不停。帕的习惯是,凡是现场有第二人在,即使是刘金福,他也遮上这种面具,包括睡觉时。
年轻人表情惊讶地看着帕。之后,他撩起右脚裤管,把露出的铁架义肢整个甩掉,又丢掉拐杖,只靠单脚不断在原地跳着找平衡,停下来就跌倒。彼此有点像小孩子在比惨。帕拦下要帮忙扶起年轻人的男孩,示意让他自己来。最后,单脚年轻人扶着篱笆从地上站起来,对帕敬以举手礼。
帕回礼,端视对方良久。然后单刀直入,拿出汉药材,不卑不亢地对年轻人说:“头一次来台北,没有钱生活,这些可以卖吗?”
年轻人拿下东西,也不检视,一握就知道分量了。他猛点头地说跟他去,拿钱给他。说罢,年轻人也不管帕有没有跟去,连义肢与拐杖都不要了,兴奋地跳回家,在转角还摔得满身是土,连忙爬起,又连忙跳回家。
终于有着落了。帕脸上露出了笑容,笑得眉毛几乎浪起来。他用衣角把风镜内侧的玻璃擦干净,皮盔抖一抖,戴回原位。唯独瞎眼那边的风镜不擦,不是不用看,是不让人看透。一旁的男孩却哭了,原本耸耸肩而已,最后号啕大哭,泪汪汪得把眼睛快泡皱了。
“跟你回失礼,把你吓到了。”帕蹲下身,对男孩说。
“没有。是看到两个阿兵哥这样,才突然难过。”男孩猛摇头。或许这种难过像打喷嚏,哈啾两下便没了。但他也询问帕,为何整条街那么多人,唯独看到街角的年轻人肯帮忙。
人总是在绝望中遇到贵人,端看运气与缘分。偌大的通衢街道,从日据时的“丁目”改为“段”,“条通”改为“巷”,随处望去,五个年轻人中总有一个是退伍军人,流露那种胆怯、害怕与无奈的眼神,帕一看,约略猜中谁是谁,只是彼此心照不宣。那个年轻人蹲在一百公尺外,用战斗蹲姿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