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屁股把一帮人推走,硬是挖满了泥浆。他一看,泉水旁有颗裹满苔的大石,被十来个疯人用嘴巴刨着,石上拓满齿印。石头内少说藏有几两水,帕又用屁股把人顶开,脚盘把石头钩了,颈一缩,就上了额顶,姿态乖张地跑十公里回地牢。他把稀泥倒入牢,又把大石头摔碎,拧出水来,把手都拧破皮。仙泉掺着帕的鲜血落下,落入刘金福的口里。第二天,睡在洞边的帕被早班车的笛声吵醒,赶紧翻落洞躲,发现刘金福极为清醒,脑壳露出凝固的稀泥,手脚动不了,却能动嘴骂人。但是,他们很快平息往日深情的斗嘴,仰看进站的火车底盘,复杂的齿轮传递美妙节奏。晨阳穿过车窗,从车板的小洞透下,不时被车内的来往旅人踩断。火车启程时,拉娃的大眼睛忽然出现在小洞窥看,丢下一颗乱滚的种子。然后火车驶去,晨曦又落满了地牢。世界安静了,唯独那颗种子还在滚,好像沾了风,沿着牢壁绕了几圈才躺平,成了阳光下发亮的宠儿。两子阿孙看不出是哪种植物的种子,一个说是七层塔,另一个说是月桃,两人吵得用口水淹死对方的样子。最后,刘金福把种子塞入自己的脚指甲缝,说等它发芽长大不就有结论了。
每年冬天,九降风吹来了,干燥凛冽,沿梯状的纵谷下落。风降一山,磨一回,九降成刀。很多植物看似好好,其实被风切过,一摸就倒。鬼中佐骑马沿山径而上,视察沿线的六座高炮要塞,冬风强吹来,磨亮的马辔鞍溅出凛光。山毛榉褪光了叶子,露出纵向天的树桠,小径也铺上姜色的齿叶,风景飒爽。他想起明治天皇的御制诗“新高山麓的子民有繁盛无上的喜悦/难以承受的是烈日高砂岛的暑热”,看来这时没有燥热,更凉爽无比。他小时也听说了,台湾是热得要命的番岛,往中午的太阳丢一只鸡,烤好好地掉下来,何况夏日池塘会变成鱼汤,河流变成温泉,打蛋在石头上能煎熟。如今一切看来不攻自破,远方次高山(雪山)积雪如此凛人,那山下还出产一种亚热带才有的马苏(鲑鱼)。冬景美,眼前的溪谷蜿蜒,把纵谷灌溉得松软宜人,妍彩呢喃。这条小山径,景色绝佳,刚入山的路段由鬼中佐令人铺上石板阶,称为“乃木坂”,末段的小土径称为“乃木之道”,好纪念自己的义父乃木希典大将。好几次,鬼中佐与帕在此散步,谈论历史、科学与哲学,或者单纯只为走一遭山路,享受暖阳与树林的微风。
鬼中佐记得某回,和帕漫步这条“乃木之道”时,在一处山腰俯瞰瑞穗,风光迢远,好个春雨酥软,他便指着驿站附近一座火车入站前得爬过的小山,问帕那是什么山。牛背岽,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