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只手攥起来,使劲拉羊毛衫,直拉到下巴底下。他开始小声哼哼,嘴唇几乎不动,嘴里发出
“你说你叫什来着?”巴巴问。
“帕丽。”
“那是女儿名字。”
“对,知道。”
“你们名字样。”巴巴说。“你们俩,你们俩名字样。知道吧。”他咳嗽两声,心不在焉地揪着躺椅扶手上小块破皮子。
以不可思议精确,让母亲在他心里还魂。比如说,他能记起她加盐时候,会把盐粒放到手上,再抖落到自己菜里;再比如说,她有个习惯,别人打电话时,她喜欢插嘴,可是又不拿过电话来自己说。可是其他时间,他又会变得什也记不清。猜想,妈妈正在他脑海中不断暗落,她脸退入阴影,每过去天,对她记忆就会有所衰退,有所流失,如同握在手中沙子不断漏掉。她正在变成个没有血肉鬼影,个空壳,他不得不逼着自己,用臆想细节和捏造个性,去加以填补,哪怕这记忆是伪造,似乎也总要好过忘得干二净。
“嗯,这是座漂亮城市。”帕丽说。
“也许还是要带她去。可她现在得癌症。女人得那种——叫什来着?卵……”
“卵巢癌。”说。
帕丽点点头,她飞快地看眼,又把目光挪回到巴巴身上。
“阿卜杜拉,能问你个问题吗?”
巴巴耸耸肩。
帕丽仰起脸,看着,好像在请求允许。朝她点下头,意思是行。她在椅子上探身向前。“你是怎决定,给你女儿取这个名字?”
巴巴扭过头,看着窗子,手指甲还在抠着躺椅扶手上破洞。
“你记得吗,阿卜杜拉?为什是这个名字?”
“她最想去爬埃菲尔铁塔。你见过吗?”巴巴问。
“埃菲尔铁塔?”帕丽·瓦赫达提笑出声。“哦,是。天天见。说实话,想躲都躲不开。”
“你爬过吗?有没有直爬到顶?”
“爬过,是。上面很美。可害怕登高,所以有时候会觉得不太舒服。可是到塔顶,如果赶上大晴天,你就能看到六十公里以外地方。当然,巴黎很多日子没那好,天也没那晴。”
巴巴咕噜两声。帕丽受到鼓舞,继续大讲铁塔,讲它花多少年才建成,讲它本来没打算保留到1889年世界博览会之后,可她没法像那样读懂巴巴眼神。他拉长脸。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抓不住他,他思绪已经像风中落叶样变换方向。帕丽在座位上挪挪,又凑近点儿。“你知道吗,阿卜杜拉?”她说,“每隔七年,他们就要刷遍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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