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躺椅上,动不动,往前弓着腰。他穿上运动裤,小腿上盖着条方格子羊毛披巾。他穿着去年给他买棕色开襟羊毛衫,里面是法兰绒衬衫,扣子全部系起来。这就是他现在穿衬衫方式,非把领子也扣上不可,让他看上去既像小男生,又像个小女生,只是到这大把年纪。今天他脸上有点肿,头也没梳,几缕白发耷拉在脑门上。他正在看《谁想成为百万富翁?》,表情忧郁而茫然。叫他时,他好像没听见,目光又在电视屏幕上磨蹭会儿,这才挪开眼神,不高兴地抬起头。他左眼下眼睑上长个小小针眼。他得刮脸。
“巴巴,能把电视声音
国顶尖美术学院,不是能让你说不去学校。这样机会你得不到第二次。
确如此。他说着,在座位上坐直身体。他把手团起来,往里面哈口热气。当然能理解。当然为你高兴。看得出他脸上为难。还有忧惧。忧是离家五千公里,万出点儿什事;惧是失去。大权在握,通过远走高飞,就能让他不快乐,重创他那颗脆弱而容易受伤心——如果真这样做话——就像杜宾犬捉弄小猫咪。
忽然想到他妹妹。那个时候,和帕丽之间联系已经淡去很久。她存在曾经像体内声声隐秘而剧烈心跳。但现在很少想到她。随着年又年狂风般掠过,已经长得比她大出许多,就像已穿不下自己最喜欢睡衣,丢开曾经手不忍释毛绒动物玩具。然而,此时又次想起她,想起们之间纽带。如果她过去经历事情像个浪头,在海岸深处撞得粉碎,那此时,退浪没过脚面,又从脚下退去。
每件事都会让想起你。
他就是用这样温存、带着少许惊惶语气,讲出这句话,让知道父亲是个受伤人,知道他对爱像天空样真实,浩瀚,永恒,而且总在向迫近。这样爱或迟或早,都会逼得你走投无路,而必须做出选择:要挣脱,要留下,承受爱重压,哪怕它把你塞进比你更小容器。
从黑暗后座上伸出手,抚摸他脸。他歪歪头,把脸颊枕到手中。
怎这久?他小声问。
她在锁门。说。觉得筋疲力尽。看到妈妈快步走回汽车。细雨已经变大,势如瓢泼。
个月之后,就在应该飞往东部、参观校园之前两个星期,妈妈去见巴希里大夫,告诉他抗酸药对自己胃痛没有什作用。他安排她做超声波检查。在她左侧卵巢里,他们发现个核桃般大小肿瘤。
“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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