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轻轻捺了下去,整幢房子就会陷入深渊,躺在湮没无闻的沙滩上。但是,有一股力量在起作用;那是某种并不自觉的力量,某个斜眼瘸腿的身影,某种并非在庄重的宗教仪式和庄严的教堂钟声鼓舞之下进行工作的力量。麦克奈布太太在哼哼哈哈地抱怨;贝茨太太在吱吱嘎嘎地走动。她们老了,肢体僵硬,腰酸腿疼。她们终于带着扫帚和水桶来了;她们开始干活。麦克奈布太太突然接到那些年轻小姐中某一位的来信:请她把屋子打扫干净;把这个准备好;把那个准备好;真是匆匆忙忙。他们可能要来避暑;他们到最后曾经把一切都留了下来;现在他们盼望能见到一切都保持原状,和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麦克奈布太太和贝茨太太缓慢而吃力地使用扫帚和水桶,扫抹冲刷,把腐朽和霉烂的过程抑制住了:她们从时间的深渊中打捞起一只即将淹没的脸盆,又抢救出一只快要沉没的碗橱;有一天早晨,她们从湮没的尘土中捡起了全套威佛利小说和一套茶具;那天下午,她们找出了一架黄铜的壁炉围栅和一副钢铁的火炉用具,把它们拿出来曝晒通风。贝茨太太的儿子乔治来捕鼠、割草。她们又请来了工匠。他们擦洗吱吱嘎嘎的铰链和生锈的插销,整修潮湿发胀、匉匉匐匐关不上门的木器家具。这两个女人弯下腰去,直起身来,哼着,唱着,噼呖啪啦掸着灰,砰的一声关上门,一会儿跑到楼上,一会儿钻进地窖,整幢房子就像正在经历一种极其艰难费劲的分娩过程。噢,她们说,这活儿可真是够呛!
有时她们在卧室或书房里喝茶,午休片刻;她们的脸上带着污垢,她们年老的双手因为扫帚握得太久,手指痉挛着舒展不开。她们噗的一声瘫倒在椅子里,一会儿想到她们了不起地征服了那些水龙头和那个洗澡间;一会儿又想起对于那一排排书籍更加艰难的、局部的胜利,这些书曾经是乌黑闪亮的,现在都染上了白斑,长出了淡色的霉菌,隐藏着鬼鬼祟祟的蜘蛛。她觉得喝下去的热茶使得她浑身暖洋洋的,那回忆往事的望远镜又自动举到麦克奈布太太眼前,于是在那圆形的光环中,她又看见了那位年迈的绅士,像一支钉耙一般瘦削挺直,当她带着洗好的衣服走过来时,他在摇着头,她猜想他必定是在那儿草坪上喃喃自语。他从来没注意过她。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夫人死了。究竟是哪一位死了呢?贝茨太太也拿不准。那位少爷死了,那她是肯定无疑的。她曾在报纸上的阵亡将士名单中看到过他的姓名。
现在那个厨娘又浮现在眼前了,玛德蕾特?玛丽安娜?反正她有这么个名字——一个红头发的女人,像所有和她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