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圭达等了一个月,漫长的一个月,因出师不利而士气消沉。这次耽误是一位穆斯林游击队指挥官造成的,那人名叫阿斯马图拉·阿查克扎伊·穆斯林,是坎大哈地区阿查克扎伊人的领袖,而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坎大哈。阿查克扎伊人是以养绵羊、山羊维生的牧人部族,原属于最大的杜拉尼部族。1750年,现代阿富汗的国父艾哈迈德沙·阿布达利让阿查克扎伊人脱离杜拉尼人,自成一个部族。这做法符合阿富汗传统,子部族的规模或力量达到足够自立的程度时,就脱离母部族自立。这也表示用兵奇诡多变的建国者艾哈迈德沙承认,阿查克扎伊人是不容轻视且必须加以安抚的力量。两个世纪之后,阿查克扎伊人的地位更高,势力更大,赢得名不虚传的晓勇善战之名,部族里每个男子随时听候领袖差遣,绝无二心。抗俄战争头几年,阿斯马图拉将他的人打造成武器精良、纪律严明的民兵部队。在他们的地区,这支部队成为抗俄先锋,驱逐苏联入侵者的圣战主力。
1985年底,我们在圭达淮备越界进入阿富汗时,阿斯马图拉的抗俄意志开始动摇。这场战争非常依赖他的民兵部队,因此他将他的人撤离战场,开始与俄罗斯人和俄罗斯人扶植的喀布尔傀儡政权秘密和谈,坎大哈地区的整个抗俄战力也随之瓦解。其他不归阿斯马图拉管辖的穆斯林游击部队,例如坎大哈市北方山区的哈德人马,仍坚守阵地。但他们陷入孤立,每条补给线都岌岌可危,易遭俄罗斯人截断。情势混沌不明,迫使我们只能等待,等待阿斯马图拉决定继续打圣战,还是转而支持俄罗斯人。没有人能预知他会做何选择。
等待的日子令每个人都烦躁不安,一等就是好几个星期,大家开始觉得似乎遥遥无期,但我充分利用这空档。我学法尔西语、乌尔都语、普什图语,甚至通过日常的交谈,学到一些塔吉克、乌兹别克的方言。
我每天骑马。要马儿停下或转向时,我总是改不掉那小丑似的挥舞手、脚的动作,但有时我的确可以顺利爬下马,而非被四脚朝天地甩到地上,狼狈下马。我每天从一堆奇怪的书里找书读,题材包罗万象,是个名叫阿尤布汗的巴基斯坦人帮我弄来的。我们这群人里,只有他在圭达出生。我们藏身在圭达市郊的养马牧场,非常安全。他们认为我离开这藏身处太危险,因此阿尤布替我从中央图书馆弄书来。那儿收藏冷僻但引人入胜的英语书,是英国殖民统治时期遗留下来的。圭达(Quetta)之名来自普什图语“垮塔”(Kwatta),意为要塞。圭达靠近通往阿富汗的查曼山口路线和通往印度的博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