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心灵归属的国家,那是印度。我知道自己是个难民,是个无家可归、无国可依的人,一如已自断一切退路来到孟买的成千上万阿富汗人、伊朗人与其他人,一如已放掉希望,着手把过去埋葬在自己生命土壤的流亡者。
“我是澳大利亚人。”我说。自抵达印度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坦露真实身份。直觉告诉我要对哈德拜坦白,我照直觉行事。奇怪的是,我觉得那比我用过的任何化名更像个谎言。
“真有意思。”埃杜尔·迎尼说,扬起一边眉毛,向哈德拜点一点头,显出见多识广的模样。“那你要谈什么主题,林?"“什么主题?”我问,拖延时间。
“是啊,由你决定。上星期我们讨论爱国精神——人对真主应尽的义务,人应该替国家做的事。很吸引人的题目。这星期你要我们讨论什么?"“呢,那张萨普娜的海报中,有这么一行句子……我们的苦难是我们的宗教,差不多是如此。那让我想起别的事。几天前,警察又来,拆掉贫民窟中的一些屋子。看着拆除作业时,我附近的一个女人说……我们的本分是工作,还有受苦,印象中差不多是这么说的。她说得非常平静而简单,仿佛她已接受那本分,已认命,已完全理解那本分。但我不懂,我想我永远不会懂。因此,我们或许可以谈谈这个,谈人为什么受苦?坏人为什么受那么少苦?好人为什么受那么多苦?我是说,我不谈自己,不谈我受过的所有苦。我受过的苦,大部分是我自找的。老实说,我带给别人许多苦。但我仍然不懂,特别是不懂贫民窟居民所受的苦。因此……受苦。我们可以谈这个……你们觉得呢?"我有点没自信,愈说愈小声,讲两句就迟疑一下,最后我的提议迎来的是全场鸦雀无声,但再过一会儿,哈德拜投来亲切肯定的微笑。
“娜琶目,林,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马基德拜,你打头阵,先发表你的看法。”马基德清清喉咙,对东道主投以生硬的一笑。他用拇指和食指抓抓浓眉,然后以那种很习于发表意见者的自信,突然放言高论。
“受苦,我想想。我认为受苦是个人选择的问题。人如果够坚强,能否认苦的存在,这辈子就没必要受苦。强者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情感,因而几乎不可能受苦。人真的痛苦时,例如疼痛之类的,那就表示那人已失去自制。因此我要说苦是人类的软弱表现。”
"Aohaa一cha.”哈德拜小声地说,使用印地语“好”字的重复形式,意思是对,对或好,好。“你的有趣观点让我想问,坚强从哪里来?"“坚强?”马基德低声说,“每个人都知道那是……嗯……你说什么来着?"“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