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事抛出脑海。走回家的长路上,我随意回想刚刚听到的众多看法,那群学者似的作*犯科之徒所提出的看法。我想起我在狱中和狱友的讨论,类似的讨论。我在狱中认识的许多人,虽然普遍未受过正规教育,或许正因为未受过正规教育,而非常热衷于思想探讨。他们不把那称作哲学,或甚至不认为那是哲学,但他们交谈的内容往往就是哲学:关于伦理与道德、意义与目的的抽象问题。
这一天真是漫长,这一夜更是漫一长。周夫人的照片在我臀部的口袋里,脚下的鞋子很不合脚,那是卡拉为了让死去的情人穿着入土的鞋子。我脑海里满是苦的各种定义。我走在愈来愈冷清的街头,想起澳大利亚监狱里的一间囚室,那些我称之为朋友的杀人犯和偷窃犯,常聚在那间囚室,激动地辩论真理、爱与美德。我在想他们是否偶尔会想起我。我自问,对现在的他们而言,我是个白日梦,自由与逃脱的白日梦?这个问题,什么是苦?他们会怎么回答?
我知道。哈德拜见解的非凡,表达见解的高明,叫我们叹服。“苦即是乐,事后看来”的解释鞭辟入里,足以勾起我的回忆。但人生之苦的真实意涵,不在哈德拜那晚高明的措辞里,而源自真实人生体验,来自枯燥乏味、带着惊恐的一番话。那番话出自巴勒斯坦人哈雷德·安萨里之口。他对苦所下的定义,才是盘旋我脑海的定义。他的话简单,朴实无华,却清楚表达了所有囚犯和活得够久的其他人深切领悟的真谛——不管是哪种苦,都来自失去曾拥有的东西。年轻时,我们觉得苦是别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年纪更大之后,当钢门砰然关上——人们知道真正的苦乃是要从自己被夺走什么东西来衡量。
我觉得自己渺小、孤单而寂寞,凭着记忆和摸索,走过贫民窟里一条条无灯黑暗的小巷。转进我空荡荡小屋所在的最后一条小巷时,我看见灯光。一名男子站着我房门前不远处,手里提着灯,旁边有个小女孩,头发上系了花结,逆梳且蓬松隆起。走近之后,我发现提灯的男子是约瑟夫,就是打老婆的那个酒鬼,还有普拉巴克也在那里,但站在暗处。
“怎么了?”我低声说,“很晚了。”
“哈罗,林巴巴,你穿在身上的衣服很棒。”普拉巴克微笑,圆脸漂浮在黄光中。“你的鞋子,我喜欢,这么干净,这么亮。你回来得正好,约瑟夫正在做好事。他出钱,让每个人门上有好运符。自从不再发酒疯,他一直加班工作,然后用他多赚的一部分钱买来这个,让我们每个人有好运。”
“好运符?"
“对,看看这个小孩,看她的手。”他抓起小女孩的手腕,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