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病人一个个报上名字,微笑着,而我竭尽所能一个接一个地治疗他们的伤口。早上,会有人把一具新煤油炉放进我屋里,接着又有人给我铁盒子存放食物,以免老鼠偷吃。就这样,我屋里陆续出现一只凳子,一只家家户户都有的马特卡陶罐,还有水罐、一组炖锅和几件餐具。
傍晚时分,苍弯一片鲜红,我们成群坐在我屋子附近,吃东西聊天。繁忙的小巷里回荡着哀伤,对死者的回忆退去又袭来,像心海上来回的潮浪。但在那悲伤之L,还弥漫着幸存者的坚毅,坚毅是悲痛的一部分。烧焦的土地已清理干净,许多小屋重新搭起。希望在每个重建的寒伦小屋里燃起。
我看着一边吃东西一边大笑、说话的普拉巴克,想起我们和卡拉一起去拜访站立巴巴的事。那天,有个发狂的男子拿剑冲向我们,那惊心动魄的一刻,浮现在我脑海。我往后退一步,举起双手,摆出拳击的架式准备反击时,普拉巴克往旁边跨出一步,站在卡拉面前。他并没有爱上她,他也不是打打杀杀出身的。但他第一个本能反应是往旁边跨,用身体护住卡拉,而我的第一个念头则是往后跨一步,然后迎击。那个持剑疯汉如果没被绊倒,直直冲到我们面前,我大概会跟他打。我大概也能救我们三个人,毕竟我曾用拳头、小刀和棍棒跟人打过架,而且都打赢。但即使事情真发展到那地步,普拉巴克仍会是真正的英雄,因为那出于本能往旁边小小的一跨,代表了勇气。
我早已开始喜欢普拉巴克,并欣赏他那无可救药的乐观,信赖他那灿烂的笑容、如沐春风的亲切。在这城市和小村子待了这几个月,我非常高兴日日夜夜都有他为伴。但此刻,在我住进贫民窟的第二个晚上,当我看着他和吉滕德拉、强尼·雪茄和他其他的朋友在一块大笑时,我开始爱上他。
当晚食物可口,喂饱了所有人。有台收音机放着音乐,印度电影里的二重唱,男高音轻快豪放,女高音嗓音优美,悦耳得让人陶醉。大家聊着天,互相以微笑和谈话滋养对方。不知怎的,在情歌唱到一半之时,在贫民窟居民再度提起的精神中,在我们共同体验的劫后余生里,他们的世界温柔而彻底地将我的人生拥入其梦境,犹如上涨的潮水漫过海滩上的一粒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