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去见验尸官,”她说,“你没准毒害了他。”
“毒害我爸?”
“是啊,用百果馅饼。医生叫他不要出远门——他好生生地去你那儿——回到这里突然就走了。都是哈罗德·希普曼不好。”
哈罗德·希普曼是那一连串的恐怖医生中最近的传说,他杀害了大量老年病人。但爸爸不是他杀的。
“我是说,”内丝塔说,“他们现在什么都检查。我们得等验尸官归还遗体后,再给你爸下葬。我跟你说,哈罗德·希普曼可把我们所有人给毁了。”
爸,他也来过乡下和我同住。他日益衰弱,不过仍旧喜欢与我互相探望。二〇〇八年,他计划来我的住处过圣诞节。
我请人开车送爸爸南下。他坐在炉火前望向窗外。医生嘱咐他不要远行,但他执意要来,我也很坚持,我和医生谈了谈,医生告诉我,爸爸最近几乎没有进食。
他到我家的时候,我非常轻柔地问他,是不是希望离世,他笑着对我说:“圣诞节后吧。”
这是玩笑话,也并非玩笑。圣诞节当晚,我怎么都没法哄他上床睡觉,只好在火炉前铺好垫子,一边帮他脱衣服,一边半拉半推地将他从椅子上带到这临时将就、还算舒适的床上,再为他套上睡衣。在渐渐微弱的火光前,他马上就睡着了,我坐在他身边,对他讲话,告诉他,要是我们能早一点做对的事情就好了,不过我们到底还是做了对的事,这很好,让人高兴。
我上床去睡,凌晨四点左右直挺挺地醒过来,跑下楼去。两只猫躺在爸爸的床上,平平静静,爸爸呼吸很浅,但仍在呼吸。
她添茶,朝着爸爸微笑。“看看他。他和我们在一起呢。你感觉得到。”
验尸官归还了遗体,但黑色喜剧时
漫天繁星,昼夜交替之际,星辰更低更近。我拉开窗帘放星星进屋,说不定爸爸会醒来,在这个世界或别的世界。
他那天晚上没有走,两天后教会的史蒂夫来载他回阿克灵顿。他们出发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手忙脚乱地打点行李、百果馅饼和礼物,还没有道别,于是我跳上我的路虎车追他们,就在山坡的红绿灯处赶到他们车后时,红灯忽然亮了,他们走远了。
隔天爸爸走了。
我开车去阿克灵顿的看护中心,爸爸在他的房间入殓,胡子刮了,打扮得干净利落。是经营看护中心的内丝塔亲自为他整理的。“我喜欢做这些,”她说,“这是我的方式。陪他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茶。”
英格兰北部有个传统,用很小的杯子上茶是为了表示尊敬。身材高大的内丝塔回来时端着一套过家家用的茶具,方糖夹只有眉钳大小。她在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我坐在爸爸的灵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