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其他爱引用的句子。有一次,我们的煤气灶爆炸了。修理工走出厨房,说里头情况不妙,这在意料之中,灶台和墙壁全都一片漆黑。温特森太太答道:“那是对上天的罪戾,对死者的罪戾,也是违反人情的罪戾。”对一个煤气灶而言,这负担太过沉重。
她喜欢这条警句,在我身上用了不止一次;有人好心地问我近来好吗,温太太垂下目光,叹口气说:“她是对上天的罪戾,对死者的罪戾,也是违反人情的罪戾。”
这对我的打击比对煤气灶更严重。我特别担心“死者”的部分,想知道我这样冒犯了哪一位不幸的已故亲戚。
后来,我在《哈姆雷特》里找到了这句话。
她和同侪形容什么东西相形见绌时,常用的句子是“就像
人,不是女人——在工人学院或技工学院上夜校,这源于曼彻斯特的又一项进步举措。自我“改良”在当时未被视为精英主义,人们不认为一切价值都是相对的,也不承认所有文化多少有相同之处——不论是汉默恐怖片[3]还是莎士比亚。
那些夜校爱讲莎士比亚,从没有学生抱怨莎翁的语言太难。为什么呢?它不难,它就是钦定版圣经的语言;钦定版圣经出版同年,《,bao风雨》首度公演。莎士比亚在那一年还写了《冬天的故事》。
这是一种有益的延续性,受过良好教育的那些人出于善意,在圣经的现代译本中去除古语,破坏了这种延续,他们未曾考虑过,这对于更广泛的文化将造成何种后果。后果就是未受过良好教育的男女,像我父亲那样的人,以及和我一样就读于普通学校的孩子,没法再与这历时四百年的英语保持简单的日常联系。
我认识的许多父辈长者会引用莎士比亚和圣经,有时还引用约翰·邓恩等玄学派诗人的句子,或不知出处,或误引混用。
我母亲生来钟爱末日预言,听到任何灾祸或好运的消息,她都喜欢用这句话回应:“别问丧钟为谁而鸣……”说的时候搭配一种阴森的语调。因为福音派教会没有钟,我甚至从来都不晓得这句话与死亡有关,当然直到我上了牛津大学,终于发现这是误引了约翰·邓恩的一篇文章[4],开头为“没有人是与世隔绝的孤岛……”,结尾为“别去打听丧钟为谁而鸣……”。
有一次,爸爸赢了工厂抽彩。他得意扬扬地回到家中。我母亲问他奖品是什么。
“五十镑,还有两盒车轮夹心饼。”(这是一种又大又丑的巧克力味饼干,包装纸上印着马车和牛仔。)
母亲没有答话,爸爸尽力接着说:“很棒啊,康妮[5],你开心吗?”
她说:“别问丧钟为谁而鸣……”
所以我们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