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上床,这类事情他实在没兴趣。他越来越不常在纽约(过去三年只有八个月)。当他难得待在纽约时,就会感到两股彼此矛盾的压力,一方面想跟朋友好好共度时光,一方面只想什麽都不做。
现在,他继续朝裘德走去,发现他终于被马尔塔和她爱发牢骚的朋友放过,正在跟他们的朋友卡罗莱娜讲话。(看到这一幕,他又生出罪恶感,因为他好几个月没跟卡罗莱娜联繫,知道她正在生自己的气。)此时,弗朗西斯卡忽然挡住他的路,要重新介绍他认识一个叫蕾切尔的女人,四年前他们曾在舞台剧《九重天》共事,她是剧场指导助理。他挺开心能再碰到她(四年前他就很喜欢她,一直觉得她很漂亮),但这会儿跟她讲话,他知道他们顶多就是聊一下而已,毕竟,他再过五个星期就要去外地拍戏了。现在不是陷入複杂新恋情的时候,而且他实在没有力气玩一夜情了,因为他知道,一夜情有可能以一种有趣的方式,变得跟长期恋情一样磨人。
跟蕾切尔聊了大约十分钟,他的手机振动起来,他道歉一声,看了一下裘德传来的短信:走了。不想打扰你和未来朗纳松太太的谈话,回家见。
「狗屎。」他说,然后对蕾切尔说,「对不起。」忽然间,派对的魔力消失了,他只想赶快离开。他们参加的这类派对是某种剧场,由他们四个讲好自己出演,但一旦其中一个演员离开舞台,继续演下去就没有意义了。他跟蕾切尔说再见(她一明白他真的要走,而且没邀请她一起,表情就从困惑变成敌意),再跟其他一群人道别——马尔塔、弗朗西斯卡、杰比、马尔科姆、伊迪、卡罗莱娜——至少有一半人因此很不高兴。他又花了三十分钟才终于从那个公寓脱身,下楼时,他抱著希望回了裘德的短信:你还在吗?我要走了。没等到回应,他又发:我坐地铁。先回我公寓拿点东西,晚点见。
他坐L线地铁到第八大道,然后往南走几个街区回公寓。在纽约,十月下旬是他最喜欢的时节,错过了总令他伤心。他住在佩里街和西4街交叉口,是一间位于三楼的公寓,屋裡的窗子刚好跟外头的银杏树顶齐高。他搬进去时总想像他週末会赖在床上,看著满树银杏的黄叶被风吹得纷纷掉落。但他其实从来没看过。
他对这间公寓没有特殊感情,除了这是属于他的、是他自己花钱买的,而且是他还清了学生贷款后买的第一个、也是最重大的物品。一年半前,他刚开始找房子时,只知道他想住在下城,而且要有电梯,这样裘德就可以来拜访他。
「这样不是有点关係成瘾吗?」他当时的女友菲莉帕曾取笑地问他,但同时也不算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