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除了马尔塔之外,裘德旁边还有一个表情严肃的女人,他模糊地记得之前在一场派对上见过她(而且不喜欢)。她们低头对著轮椅上的裘德提问,看起来很霸道,而且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凶狠,好像裘德是个小孩,刚刚弄断了她们薑饼屋一角的甘草糖边缘,被她们当场逮住,而她们一时无法决定要拿他跟梅干一起烧烤,还是跟大头菜一起进烤箱烘焙。
他试了,稍后他会告诉裘德,他真的试过了;但他在房间这一头,裘德在另一头,他中途不断被拦下来,跟一些多年不见的人谈话,更烦的是,有的人他几週前才见过。当他努力往前挤时,还曾朝马尔科姆挥手,指著裘德的方向,但马尔科姆无奈地耸耸肩,用嘴型说著「什麽」,他只好比个放弃的手势:算了。
我得离开才行,他挤过人群时心想。但老实说,他通常不介意这些派对,甚至颇有些乐在其中。他怀疑裘德也是如此,不过或许没那麽享受——这类派对他当然应付自如,大家总是想找他讲话。儘管他们两个私底下总是抱怨杰比,他总是拖著他们去这类场合,这些冗长无聊的派对,但他们心裡也明白,如果他们真的不想去,拒绝就是了,但他们很少拒绝——毕竟,他们得去哪裡,才能把这套全世界只有两个人会讲的语言派上用场。
最近几年,当他的生活离大学时代越来越远,也离当年的自己越来越远,他有时会发现,看到当年的那些熟人可以让他放鬆。他曾取笑过杰比从来没有真正从虎德馆毕业,但其实,他佩服杰比可以替他们一路维繫那麽多当年的交情,也佩服他总有办法掌握那麽多人的动态。儘管有那麽多老朋友,杰比对生活的看法和体验方式总坚持一种现在时。在他身边,就连最怀旧的人也没办法像他那样反覆对过往的种种好坏小事一再检视,宁可接受老友变成现在的模样。他也很感激杰比选择保持交情的那些人大部分都对现在的他无动于衷(他变成任何人都无妨)。其中有些人现在对待他的态度大不相同,尤其是最近一年左右,但大部分人的生活、兴趣和职业都太独特了,甚至过于冷僻,在他们眼中,威廉的成就并不比他们自己的成就更重要,或更不重要。杰比的朋友是诗人、行为艺术家、学者、现代舞者和哲学家——有回马尔科姆说,杰比跟大学时代每一个最不可能赚钱的人都交上了朋友——而他们的生活,就是补助、住处、奖金和奖项。在杰比的虎德馆交际圈内,成功的定义不是看你的票房数字(那是他的经纪人和经理人的标准),或是跟你一起演戏的人以及你得到的评论(那是他研究生同学的标准),单纯只看你的作品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