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迪泰尔
彼得·迪泰尔和他的妻子爱丽卡通过边界的时候,彼得的手上蹲着一只花大姐。他留心地瞥了一眼,见它有七个斑点。他高兴了起来。
“这是欢迎的意思。”他说。
他们走的是一条奇怪的公路干线。公路两边站着穿紧身短裙的姑娘,他们向汽车招手。
傍晚他们抵达了弗罗茨瓦夫,彼得感到出乎意料的是,他竟认识这座城市。只是一切看上去都显得更黑更矮小,仿佛他们进入了随便一张照片里面。在旅馆睡觉前他不得不吞下随身携带的药片,因为他的心脏跳动并不平稳,前后两次跳动的间隙会无限延长。
“我们到这里来得太晚了。”爱丽卡严肃地说,并坐到了床上。“我们太老了,经不起激动。你瞧,我的脚肿得多厉害。”
翌日,他们走马看花地参观了弗罗茨瓦夫,跟他们平生所见过的所有别的城市一模一样。他们见过各种各样的城市:处于瓦解状态的城市、繁荣的城市、向河流倾斜的城市、深深扎根于土地的城市和一些建筑在沙滩上像霉菌的结构一样脆弱的城市。还有遭到破坏变得杳无人烟的城市,有在坟地上重建起来的城市——后来在这样的城市里生活的人们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有分隔成两半、在起着决定作用的唯一的石头桥上保持平衡的城市。
参观城市之后便开始游览山区。喀尔巴阡山满是出售纪念品的摊贩亭,提到什克拉尔斯卡·波伦巴时,彼得固执地将其称为斯赫雷贝豪,似乎是怕与新的波兰名称弄混了。其实他们对途中的景色漫不经心,只想着一件事——何时能朝内乌罗德和格拉兹谷地的方向走得更远一点——他们是否来得及去看所有想看的地方。总而言之,是否有足够的时间去看曾经有过的一切,他们的眼睛是否能变成照相机,直截了当地把他们看到的东西拍摄下来。
彼得想再次看看自己的村庄,而爱丽卡却想看到见到了自己村庄的彼得。她考虑的是,只有到那时她才能从头至尾理解整个的彼得,理解他所有的忧伤,理解他那些简短的回答,理解他为何会突然改变决定,这种改变常常使她恼火,甚至终于能够理解他为何常常固执地摆纸牌算命,会为一些蠢事而浪费时间,会在公路干线上冒险超车,理解他身上所有挥之不去、令她感到陌生的东西——在他们共同生活的四十年中,这些东西始终没有发生过变化。
他们在一家乡村家庭小旅店歇脚。在这家旅店,所有注意事项,鼓励、要求、警告、通知,都用德语写得明明白白。在早餐之前,彼得就已穿戴整齐。他走到了房屋的门口。时值五月,苦苣菜开花比平原地区要晚得多。他看到自己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