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他们走远,走上了干裂的泥路。他好像记得她穿的是浅色亚麻长裤和黑色T恤。儿子穿的是特里科针织T恤,胸前印了一只大象,这是他确凿知道的,因为那天清晨就是他帮儿子套上这件衣服的。
走过去的时候,她和儿子在对话,但他听不见;他不知道自己本该仔细听的。后来,他们就消失在橄榄树林里了。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应该不太久。一刻钟,也许还要久一点。他没留意时间。他也没有看过手表。他不知道自己本该留意时间的。
每当她问他在想什么的时候,他都觉得很讨厌。他总是答说“没什么”,但她从来都不相信他。她说,你不可能不在想事情。她会恼火。但他真的可以什么事情都不想——库尼茨基会感到一种类似满足的感觉。他知道怎么做。
但后来,他在黑莓丛间突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他的身体在黑莓根茎边绷紧后,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新的平衡点。那时的寂静,伴随着苍蝇的嗡响,以及他自己思绪的轰鸣。有那么一瞬间,他可以从上方俯瞰到自己:一个穿着普通的工装裤、白色T恤的男人,后脑勺有一小块秃斑,身在灌木密林中;一个贸然闯入的人,别人家里的不速之客。一个炮火中的男人,在一方是炽热的天空,一方是干裂的大地的战役中,在短暂停火的间歇,恰好陷落在阵地的正中央。他很惊慌;现在的他很想藏起来,奔回到车里去,但他的身体完全不理睬他——双脚动弹不得,没法强迫自己回到运动的状态。没法强迫他自己迈出一步。连线被切断了。他穿在拖鞋里的双脚成了锚,将他困在这儿的土地上。动用了意志力,使出了劲道,惊到了自己,但他确实再一次强迫自己往前走了。要走出那个酷热、无边的空间,没有别的办法。
他们是8月14日来的。从斯普利特过来的渡轮上挤满了人——有很多游客,但大部分是当地人。当地人提的是购物袋,因为内陆的每一样东西都比岛上的便宜。岛屿滋生了吝啬。要辨认出谁是游客再简单不过了:当太阳西沉,势不可挡地落下海平线时,游客们总会跑到右舷,把他们的相机对准落日。渡轮慢悠悠地驶过零星散布的几个小岛后,似乎终于无拘无束地到达远海地带了。一种让人不快的感觉,一个无聊的惊慌时刻,稍纵即逝。
他们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波塞冬”:他们预订的民宿。大胡子老板名叫布兰科,穿着一件有贝壳图案的T恤。他坚持大家以名字相称就好,显然很骄傲地带着他们穿过狭窄的石屋、上楼看他们的房间时,他一直亲密地拍着库尼茨基的背。他们订了两间卧室,连同转角小厨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