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弗雷德给历史协会写过信之后,拉罗斯的骸骨被保存到一个柜子里,安放在其他印第安人的骸骨旁。这些印第安人的遗骨有的是从埋葬死人的高台上取下来的,有的是从墓地里挖出来的,有的是耕地、修公路时翻出来的,有的是给房子、银行、医院、宾馆或游泳池打地基及建造时挖出来的。历史协会多年来一直拒绝归还拉罗斯的遗骸,因为协会会长在信里说,沃尔弗雷德妻子的遗骨是埃莫斯县历史重要的组成部分。
拉罗斯的遗骸再次展出,但在一次至今未查明的入室盗窃案后突然在展览期间消失。第一代拉罗斯深谙植物的各种秘密,到哪儿都能找到食物,曾与一个滚动的头颅斗智斗勇,能背诵《圣经》的章节;这一代拉罗斯曾以聪慧出名,每年都获得表彰,也曾被教会学校的两位老师断定为无可救药;这一代拉罗斯曾扔掉紧身胸衣,脱下高跟鞋,再次穿上鹿皮软鞋,放声大笑;这一代拉罗斯诞下儿女时,曾有雷神和淡蓝色的魂灵赶来照顾;这一代拉罗斯最爱的是沃尔弗雷德微笑时嘴角那道细细的疤痕。让历史协会会长甚为遗憾的是,拉罗斯留在这世上的遗骸莫名其妙地丢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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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阳光在树木之间洒下长长的影子。木蜱已经死亡。草叶在水沟中摇曳,拉罗斯有个念头,怎么也打消不了。他非要到那地方睡一觉不可,因为他取代的那个男孩就死在那儿。拉罗斯内心的呼唤非常强烈,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他竟然生平第一次撒了谎。他告诉艾玛琳,说他周末要去彼得和诺拉家。因为他们不认识普路托镇的孩子,所以他捏造了一个学校的朋友,说他要开生日派对,讲得煞有其事。他感到有点惊奇,他撒谎竟然张口就来,而且立马就被信以为真。他撒谎说,彼得会在艾玛琳上班时来接他。艾玛琳很失望。她周末常带拉罗斯去上班,让他在办公室和教室里帮忙。中午,他们一起到怀蒂炸货店,从乔塞特那儿买份马苏里拉奶酪棒或发硬的鱼肉三明治。
“不行,”艾玛琳起初说,“不行,你不能去。”
拉罗斯看着艾玛琳的眼睛说道:“求求你了?”那种表情一向能让他如愿,他正在学习使用。这还是玛吉教他的。
艾玛琳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来。她皱着眉头,不过还是让步了。拉罗斯抱着母亲,亲吻她的脸颊,跟她道别。这样还得过多久啊,艾玛琳心想,把他落下来的头发拨到脑后。黑色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
“下周见,妈妈。”他又抱了她一次,特别温暖的拥抱。这个拥抱有点不寻常,她往后退了一步,离他有一臂的距离,上下打量着他。
“你还好吧?”
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