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这么说。”
“画里没什么不好的东西,没有什么羞于见人的东西。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终生难再遇到的理想。但这是一张好色之徒的脸。”
“这是我的灵魂之脸。”
“上帝呀!我一向崇拜的是什么东西啊!它有一双魔鬼之眼。”
“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既有天堂又有地狱,巴兹尔。”道林叫着,绝望地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在全神贯注地观看一位伟大艺术家的表演,没有真实的哀伤,也没有真心的欢乐,只是一个旁观者的情绪,眼睛里似乎还闪过一丝胜利的得意。他从外套上拿下一朵花,闻着,或假装闻着。
“这是什么意思?”霍华德终于叫出声,声音连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尖利怪异。
“多年前,我还是个孩子时,”道林·格雷说着,捻碎了手里的花,“你遇到了我,恭维我,教我自负于自己的美貌。某一天,你把我介绍给了你的一个朋友,他向我解释了青春的奇妙,而你为我画了一幅画,向我揭示这种青春的奇妙。那是一个疯狂的时刻,至今我都不知道我算不算后悔,我许了一个愿,或许你也可称之为祈祷……”
“我记得!啊,我记得太清楚了!不,那种事不可能。是这个房间潮湿,是霉菌侵蚀了画。是我用的颜料里有某种可恶的矿物质毒素。我告诉你,那种事是不可能的。”
“唉,什么不可能?”年轻人轻声说着,走到窗前,额头抵在了冰冷的雾蒙蒙的玻璃上。
霍华德又转过身盯着画像看。“上帝啊!如果这是真的,”他喊起来,“如果你的生活是这样的,啊,那你一定比那些指责你的人想的还要坏!”他又举起蜡烛,凑近画布,仔细审视起来。画像的表面似乎丝毫无损,还是他刚完成时的老样子。显然,画像表现出的邪恶和可怖源自内部。通过某种奇异的内在生命活动的加剧,罪恶的病菌正慢慢侵蚀画像。尸体在潮冷的坟墓里腐烂都没这可怕。
霍华德的手抖起来,蜡烛从烛台脱落,掉到了地板上,仍在“劈啪劈啪”地燃烧。他一脚将火踩灭,随后一屁股坐进桌旁那把快散架的椅子上,把脸埋在手里。
“天啊,道林,这是怎样的教训啊!多么可怕的教训!”道林一言不发,但霍华德能听到年轻人在窗前哭泣。“祈祷,道林,祈祷吧,”他喃喃地说,“我们小时候大人教我们说的是什么样的?‘勿把我们引向诱惑。饶恕我们的罪孽。洗刷我们
“你告诉过我,说你已经把画毁了。”
“我说错了,是它毁了我。”
“我不信这幅画出自我手。”
“难道你从中看不到你的理想吗?”道林酸溜溜地说。
“我的理想,你叫它我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