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艺术解放的同时,思想也在到处得到解放。异端祖师们在中世纪已经把天主教统治打开了很大的缺口。延至十六世纪,宗教的一统局面打破了。要是在印刷术广泛应用之前,宗教改革只会是教派分裂,有了印刷术,它就成了一场g,m。去掉印刷机的话,异端只是孱弱无力的。命定也罢,无意也罢,反正谷腾堡是马丁·路德的先驱。
与此同时,当中世纪的太阳已经完全沉落,当峨特精英已在艺术地平线上永远殒灭,建筑艺术也逐渐晦暗、失色,日益消隐。印刷的书是啃啮建筑物的蛀虫,吮吸它,将它食尽。建筑艺术蜕皮、坠叶,显然消瘦下去。它琐细贫乏,活力丧尽。它不再表达什么,甚至不表达对以往艺术的回忆。因为人的思想舍弃了它,其他艺术也就舍弃了它,它只余孑然一身,只好求助于工匠,既然没有了艺术家。白玻璃片子代替了彩色镶嵌窗玻璃;雕塑家之后来的竟是石匠。任何活力,任何独创,任何生命,任何聪慧,不复存在。建筑艺术气息奄奄,沦为悲惨的作坊乞丐,乞讨着一个又一个赝品。米凯朗琪罗早在十六世纪即已发现它或许正在衰亡,犹贾其余勇,孤注一掷。这位艺术巨人把万神祠堆砌在巴特侬神庙上,建造了罗马的圣彼得教堂(57):这一伟大作品,理所当然,今日仍然无可匹敌,成为建筑艺术中最后的独创,是一位艺术巨擘最后签署了行将结束的宏伟石头史书。米凯朗琪罗亡故之后,可怜的建筑艺术既已活过大限,苟延残喘,只是幽灵和影子,那么它怎么办呢?它就照搬圣彼得教堂,全盘抄袭,鹦鹉学舌。这成为一阵疯狂,可怜的疯狂!于是,每个世纪都有它的圣彼得教堂:在十七世纪是神恩谷教堂,在十八世纪是圣日内维埃芙教堂;每个国家也都有它的圣彼得教堂:伦敦有,彼得堡也有,巴黎甚至有两、三座。这都是一种伟大艺术濒死之际返回幼稚的不知所云的遗嘱、最后的呓语。
(57)罗马的圣彼得教堂是米凯朗琪罗(1475—1564)在建筑方面的代表作,雨果认为它是以希腊风格(巴特侬神庙)为底子加上罗马风格(万神祠)的上层的一种堆砌。
即使我们不像这样回溯这些具有代表性的建筑物,只是把十六至十八世纪的建筑艺术的概貌研究一番,也还是会发现同样倾颓衰微的状况。从弗朗索瓦二世(58)开始,建筑物的艺术形式日益消失,让几何形式占据了突出地位,就像一个瘦削病人的瘦骨嶙峋的骨架。美妙的艺术线条让位于冷漠无情的几何线条。建筑物不再是建筑,只是一个多面体。建筑艺术倒也挣扎着,力图掩饰这贫弱光秃状态。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