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平安抵达了纽约——一个刚出壳的姑娘,头发上真的挂着鸡蛋黄。
佩格姑姑本该来中央火车站接我的。那天早上,在我从尤蒂卡上了火车之后,父母才告诉我这件事,但没人提到任何具体的安排。没人告诉我具体应该在哪里等她。而且,没人告诉我遇到紧急情况时可以拨哪个电话号码,也没人告诉我万一落单了可以去哪个地方。我只要“跟佩格姑姑在中央火车站见面”就行了,没别的。
嗯,中央火车站是够气派的,跟宣传的一模一样,但它也是个让你找不到人的好地方,所以我在到站之后找不到佩格姑姑没什么可惊讶的。我带着自己那堆行李在月台上站了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段时间,看着火车站里人头攒动,但没有一个人像佩格。
不是我不知道佩格长什么样。在那之前我已经见过姑姑几次了,虽然她和我父亲走得并不近。(这么说可能都算是客气的了。我父亲有多不待见自己的妈,就有多不待见自己的姐。每当我们在饭桌上提起佩格时,父亲都会哼着鼻子说:“活得倒是挺潇洒啊——四处闲逛,活在假想的世界里,还大把大把地花钱!”而我则会想:这听上去确实挺潇洒啊……)
在我还小的时候,佩格回来跟家人一起过了几次圣诞节——但次数不多,因为她总是跟着剧团四处巡演。十一岁时我陪父亲来纽约出差,在这里玩了一天,这是关于佩格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佩格带我去中央公园滑冰,还带我去见了圣诞老人。(虽然我们都觉得以我当时的年纪,圣诞老人实在太幼稚了,但我说什么都不会错过他的,我还因为要跟他见面而暗暗激动来着。)我们俩还一起吃了顿自助午餐,那是我生命中相当快乐的一天。我和父亲没有在城里过夜,因为父亲讨厌纽约,也不信任它,但我可以跟你保证,那天非常辉煌灿烂。我觉得姑姑棒极了。她拿我当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小孩看待,这对于一个不想被当作小孩看待的十一岁小孩来说,意味着一切。
佩格姑姑最近一次回到我的家乡克林顿是为了参加莫里斯奶奶,也就是她母亲的葬礼。举行仪式时她坐在我旁边,用她又大又能干的手挽着我的手。这个姿态让我感到既宽慰又惊讶(我的家人不太喜欢手挽手,这可能会让你觉得震惊)。葬礼结束后,佩格用伐木工一样大的力气拥抱了我,我融化在她的臂弯里,眼泪像瀑布一样喷泻而出。她身上有薰衣草香皂、香烟和杜松子酒的味道。而我则像一只悲惨的小考拉一样挂在她的身上。但葬礼结束后,我并没能跟她相处太长时间。她得赶紧离开镇子,城里有一部剧等着她去制作。我觉得在她怀里崩溃挺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