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马脖子上铃铛摇晃,清脆声音在安静林间回荡。
树上露水落在他们身上。草上露水落在他们脚上。
阿巴说:那时候还没有你呢。和你妈妈总缠着父亲要他带们去磨坊。要是天气好,父亲就替们在磨坊外打个地铺,你妈妈喜欢睡在星星下面。现在她天天都睡在星星下面。
仁钦不说话,他加快步伐。
还没看到溪流,就听到桦树和柳树混交林子外传来溪水喧哗。在这里,他们又遇到滑坡体裂缝。裂缝在这里突然转折,阿巴说:你看,磨坊不在滑坡体上。
协调起来。他们把两三个字之间清晰间隔模糊化,加重弹音和喉音。这些新表达不断加入,他们好像说着自己语言,其实已经不全是自己语言。云中村人自嘲说:们现在有两条喉咙,条吐出旧话,条吐出新词,然后用舌头在嘴里搅拌在起。
这使得他们思维不能快速前进,他们思维像走路不稳人样磕磕绊绊。但无论怎样,他们还是往自己脑子里塞满世界送来新鲜东西。
回到云中村阿巴,觉得轻松无比,就是因为他身处在个终将消失地方,逃离这个新东西层出不穷世界。但这个滑坡体还是个新东西。应力数据又是个新东西。他说:咦,应力数据?
仁钦说:有这个数据,地质专家会知道滑坡会在什时候发生,到时候,您就不得不跟下山去。
地震后刚发现这道蜿蜒裂隙时候,它只是道微微张开缝,现在,它错开,下坠,形成个要高抬腿才迈得上去台阶。
终于,两个人站在那块把整座磨坊砸到地下巨石跟前。阿巴说:滑坡体会带走云中村,但不会带走你妈妈。
仁钦把头抵在石头上,很久没有说话,阿巴看到他泪水打湿石头上苔藓。当他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没有泪水,他说:舅舅,妈妈已经死去五年。她是云中村死去差不多百人里个。她是全瓦约乡死去七百多人里个。她是这次地震中死去八万多人里个。所以,没有整天想着她,也不能整天想着她。舅舅你记得吧?从县城跑回云中村,
仁钦说:说不定哪天,它就绷不住。
阿巴说:几年,它才下来这点,照这样下去,等死,它还在半道上呢。
仁钦说:说千道万,您就是不想下山去呗。
两个人说话时候,已经在横穿过树林道路上。阿巴每天去溪边取次水,这路上全是他脚印和两匹马蹄印。他说:这两匹马,每天都跟着走趟这条路呢。
仁钦不说话。他表情变得严肃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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