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做主,从老余家拿几个烧饼让杨摩西吃。杨摩西吃过烧饼,又喝碗水,在腿上绑上高跷,加入社火队伍。开始有些拘谨,身子还是哆嗦,锣鼓点没有踩对,摔几个跟头,惹来几阵笑声,后来舞着舞着,也就忘形。刚刚吃过几个烧饼,身上也长出些力气,随着锣鼓点,渐渐舞出花来。不但舞出花来,还舞出些别致来。杨摩西也就是杨百顺,在杨家哥仨中长得还算有模样,高个,大眼;过去在生活里埋着,看不出来,现在涂上油彩,穿上彩衣。这英俊就透出来。前几天杂货铺掌柜老邓扮阎罗是越扮越丑,阎罗成个糟老头子;现在杨摩西扮阎罗,阎罗就成另个英俊年轻后生。有些憨厚,又有些调皮;有些羞涩,又有些开朗。提肩掀胯,颦笑,他不像阎罗,倒像潘安呀。杨摩西这时又变回早年杨百顺。特别是他把在村里舞个“拉脸”,带到县城社火队里。这个“拉脸”杨家庄有,县城没有。所谓“拉脸”,就是边提肩掀胯,边用双手遮住脸,然后寸寸拉开,露出你真面目。脸寸寸被拉开,杨摩西舞着没在意,却惊着众人,齐声给他喝彩。会首老冯,本来对杨摩西没抱太大希望,临时抱佛脚,还担心他舞砸。谁知这小子上场,不但社火舞得好,竟改变大家对阎罗看法。天社火舞下来,老冯眉笑眼开,拉着杨摩西问东问西。原想着只用杨摩西天,第二天再找合适阎罗。其实第
就是个能支撑大场面人,其呼风唤雨能力,不比张罗社火老冯差。村里舞社火时,杨摩西也参加过,只是这几年杨摩西走岔路,先后跟着卖豆腐老杨、杀猪老曾、染坊老蒋、牧师老詹、竹业社老鲁当徒弟,跟个人,消磨回性子,把喜欢热闹本性给消磨没,或者把世上还有热闹这回事给忘。脱离这些人后,才恢复自由,跟着社火队看四天热闹。热闹是看,但也耽误给人挑水,到饭点没饭吃,肚子是瘪。突然有人提出让他上阵他也有些兴奋,但又对这加入有些发怵:“那谁,成吗?”
老冯有些不耐烦:
“你过去玩过吗?”
杨摩西:
“玩是玩过,但是在村里,没见过这大阵仗。”
老冯呸口:
“没想让你出彩,也就凑个数罢。”
便拉杨摩西到旁边老余家棺材铺,用油彩给他涂脸,让他穿阎罗彩衣。给杨摩西涂脸时候。杨摩西老哆嗦着出汗,老冯又急:“又不杀你,你怕个啥?看,刚涂上去油彩,又花。”
杨摩西:
“叔,不是怕,虚汗,好几顿没吃饭,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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