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望着多莉消瘦、憔悴、皱纹里满是灰尘面孔,本来想要把心里想话告诉她,就是:多莉消瘦;但是想起自己却变得美貌动人,而多莉眼色也仿佛这说,于是她叹口气,谈起自己事情来。
“你望着,”她说。“心里在纳闷,处在这种境地,能不能幸福呢?哎唷,你怎想法呢?说起来真不好意思;但是……却幸福得令人难以宽恕呢!在身上发生不可思议奇事,就像场大梦,正吓得心惊胆战时候,突然间醒悟过来,感觉得切恐怖都不存在。醒过来。历尽恐惧和痛苦,但那早已是过去事,特别是自从们到这里以后,幸福得不得!……”她说,带着羞怯微笑探究地凝视着多莉。
“多高兴呀!”多莉微笑着说,语气却不由得比本来意思冷淡些。“替你高兴哩。你为什
种瞬息即逝美貌所打动。她脸上切:她脸颊和下颚上鲜明酒靥,她嘴唇曲线,她面孔上依稀荡漾笑意,她眼里光辉,她动作优雅与灵活,她声音圆润,甚至她用来回答韦斯洛夫斯基那种半恼半笑姿态,——他请求许他骑她马,好教它跑时用右脚起步——这切都特别使人神魂颠倒;好像她自己也知道这点,而且为此感到高兴。
当两个女人在马车里坐定时候,两个人突然不自在起来。安娜因为多莉那样聚精会神好奇地打量她而难为情;而多莉,在斯维亚日斯基批评过“这辆车子”以后,因为安娜陪她齐坐上这辆又肮脏又破旧马车不由得羞惭起来。车夫菲利普和事务员也有同感。事务员为掩饰自己窘相,手忙脚乱地张罗着,搀扶夫人们上车,但是菲利普变得愁眉不展,打定主意将来决不再受这种外表上优越气派影响。他讽刺地冷笑声,瞥眼游览马车那匹乌骓骏马,心里已经断定这匹马只适于散步之用,热天口气决走不四十里路。
大车旁农民们都立起身来,边好奇而快活地观望着客人们会晤,边说东道西。
“他们很高兴哩,好久没有见面!”头上缠着草绳鬈发老头说。
“喂,格拉西姆叔叔,要是套上黑骟马拉麦捆,干起活来就快!”
“你瞧!那个穿马裤是女人吗?”他们中间有个人喊道,指着正跨上女用马鞍瓦先卡·韦斯洛夫斯基。
“不,是男人。看,他跨得多灵活啊!”
“唉呀,小伙子们,看起来们今天不歇晌?”
“今天还有什时间歇晌哩!”老头说,斜着眼望望太阳。“看看,过晌午!拿起镰刀,来吧!”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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