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透着这股奇怪腥香,她守在他床边,看着医生用条橡皮管子,插在他喉头上那个肿得发亮,乌黑癌疽里,昼夜不停在抽着脓水,他床头几案上,那只白瓷胆瓶里,正插着三枝碗大般白菊花,那是她亲自到园里去采来插瓶。园里那百多株“捧雪”都是栖霞山移来名种,那年秋天,人都这样说,日本鬼打跑,阳澄湖螃蟹也肥,南京城菊花也开得分外茂盛起来。他带着他军队,开进南京城当几,街上那些老头子老太婆们又哭又笑,都在揩眼泪,个城爆竹声,把人耳朵都震聋。她也笑得弯下身去,对他说道:“欢迎将军,班师回朝——”他挽着她,他披风吹得飘起来,他指挥刀,挂在他腰际,铮铮锵锵,闪亮,双带白铜刺马靴踏得混响,挽着她,同走进园子里,他擎着杯烧酒,敬到她唇边,满面笑容低声唤道:芸香——满园子里那百多株盛开“捧雪”,都在他身后招翻得像顷白浪奔腾雪海般。那年秋天,人人都说:连菊花也开得分外茂盛起来——
“夫人,车子已经开出来。”
华夫人抬起头来,她看见老花匠黄有信正站在石径上,白眉白鬓,抖瑟佝着背,手里执着柄扫落叶竹扫帚。华夫人迟疑下,又随手掐下枝菊花,才从花丛里跨出来,往大门走去,束白簇簇“捧雪”拥在她胸前。
“黄有信——”华夫人走几步,又停下来。
“是,夫人。”黄有信停下扫帚应道。
“你去把那些菊花修剪下,有好些已经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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