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就不知花多少冤枉钱。拉面皮、扯眉毛——脸上就没剩下块肉没受过罪。每次和陈老头儿出去时候,竟像是披枷带锁,上法场似,勒肚子束腰,假屁股假奶,大七月里,绑得那身家私——金大班在小肚子上猛抓两下——发得她肚皮成饼成饼热痱子,奇痒难耐。这还在其次,当陈老头儿没头没脸问起她贵庚几何当儿,她还不得不装出副小娘姨腔调,矫情捏起鼻子反问他:你猜?三十岁?娘个冬采!只有男人才瞎眼睛。金大班不由得噗嗤笑出声音来。哄他三十五,他竟吓得嘴巴张起茶杯口那大,好像撞见鬼似。瞧他那副模样,大概除他那个种田黄脸婆,辈子也没近过别女人。来到台北见到她,七魂先走三魂,迷得无可无不可。可是凭他怎样,到底年纪大把。金大班把腰挺,双xx子便高高耸起来。收拾起这个老头儿来,只怕连手指头儿也不必翘下哩。
金大班打开她皮包,掏出盒美国骆驼牌香烟点上支,狠狠抽两口,才对着镜子若有所悟点下头,难怪她从前那些姐妹淘个个都去捧块棺材板,原来却也有这等好处,省却多少麻烦。年纪轻男人,哪里肯这安分?哪次秦雄下船回来,不闹得她周身发疼?她老老实实告诉他:她是四十靠边人,比他大六七岁呢,哪里还有精神来和他穷纠缠?偏他娘,秦雄说他就喜欢比他年纪大女人,解事体,懂温存。他到底要什?要个妈吗?秦雄倒是对她说过:他从小便死娘,在海上漂泊辈子也没给人疼过。说实话,他待她那份真也比对亲娘还要孝敬。哪怕他跑到世界那个角落头,总要寄些玩意儿回来给她:香港开什米毛衣,日本和服绣花睡袍,泰国丝绸:啰啰嗦嗦,从来没有断过;而且个礼拜封信,密密匝匝十几张信纸,也不知是从什尺牍抄下来:“兆丽吾爱”——没肉麻!他本人倒是个痴心汉子,只是不大会表情罢。有次,他回来,喝点酒,把抱住她,痛哭流涕。个彪形大汉,竟倒在她怀中哭得像个小儿似。为什呢?原来他在日本,时寂寞,去睡个日本婆,他觉得对不起她,心里难过。这真正从何说起?他把她当成什?还是个十来岁女学生,头次谈恋爱吗?他兴冲冲掏出他银行存折给她看,他已经攒七万块钱,再等五年——五年,娘——等他在船上再做五年大副,他就回台北来,买房子讨她做老婆。她对他苦笑下,没有告诉他,她在百乐门走红时候,夜转出来台子钱恐怕还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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