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小侠在此,不得无礼!”
我们跑过街头去,只听得计程车司机在后面哇哇乱骂。六点多钟,西门町的人潮开始汹涌起来,我们穿过一些大街小巷,总是人挤人,暖烘烘的,都是人气。我们吃多了牛肉干,嘴里闹渴,我摸摸口袋,只剩下二十多块钱了,便在一家冰果店买了两根红豆冰棒,一人一根,沿了武昌街,一路啃着,信步走到了西门町淡水河的堤岸上。淡水河上的夕阳,红得像团大火球,在河面上熊熊地烧着。
淡水河堤五号水门这一带,是西门町闹区的边缘。那些高楼大厦排列到这边,倏地便矮塌了一大截,变成一溜破烂的平房,七零八落,好像被那些高楼大厦挤得摇摇欲坠,快坍到河里去了似的。西门町的繁华喧嚣,到了这里,突然消歇,变得荒凉起来。住在这些破烂矮屋的居民,大都是做木材生意的,附近的堤岸边,堆满了长条的滚木,这些滚木都在水里泡过,上面生了霉菌。我跟赵英越着滚木堆,爬到了堤岸上。堤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堤下的淡水河,好像给那团火球般的夕阳烧着了似的,滚滚浊浪,在迸跳着火星子。河对面的三重镇,上空笼罩着一片黑濛濛的煤烟,房屋模糊,好像是一大团稀脏的垃圾堆在河对岸。远处通往三重镇的中兴大桥,长长地横跨在河中央,桥上车辆来来往往,如同一队首尾相接的黑蚁。河面上有一只机帆,满载着煤屎,嘟嘟嘟在发着声音,一面巨大的黑帆,
极了!”他叫了起来,“我最爱看王羽的武侠片,打得真过瘾。”
“快点,”我立起身,“我们去赶四点半的那一场。”
我们钻出野人,连跑带跳,穿过西门町几条闹街,赶到新世界去。《独臂刀》是最后一天,又是星期日,好座位都卖光了。我们只买到两张前座第三排的票。坐在椅子上,头仰得高高的,银幕上的人头大得不得了,砍砍杀杀,血肉横飞,那些刀刀剑剑好像要飞到我们头上来了似的。我去买了一包五香牛肉干,跟赵英一边啃,一边看王羽满天里翻筋斗。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是真功夫,打得确实过瘾。
“应该还来个续集。”我们看完戏,走出戏院,赵英意犹未尽地说道。
“续集我来编。”我说道。
“你怎么编?”
“编个《无臂刀》,把王羽那一条手臂也砍掉。”
“没有手怎么拿刀?”
“傻子,不会运气功么?”我笑道。
赵英也咧着两颗大门牙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们正穿过斑马线,一辆计程车驶过来,倏地停下,恰好停在赵英身边,赵英顺手便在车头上打了一掌,打得车头砰地一响,他并起两根指,学电影里王羽那副姿势,指着计程车司机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