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医生回到家中时,已近夜半。他小院里浮满稀薄雾气,紫丁香大量地吐着忧郁气息,把空气染得又香又浓。池子里水喷得很高,叮叮咚咚发出清脆水声
星期,转成严重肺炎,大约昏迷过去有二十四小时。经过初步诊断,病人生命已经没有什希望。
吴医生连忙洗手,穿上白制服,戴着口罩走向诊室去。诊室外面候着个穿黑长袍天主教神甫,吴医生向他打个招呼就与助理医生同进入诊室,里面经过消毒,药水气还很重,病床旁边竖着个氧气筒,橡皮管已经接上。有个护士正在矫对氧气筒开关,另外个整理着床头铝质盘里医用器材。病床上躺着个少年,直不停地在发着剧咳声。
吴医生走过去,将床头大灯转亮,当他揭开被单,想拿听诊器按到病人胸上时,他手忽然悬空停住。阵轻微颤抖,从他腿上渐渐升上来,他胸口突地胀起来。他咬紧嘴唇,怔怔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过去那个少年。他脸色慢慢激动得发青,眼睛里射出来光辉,焕发得可怕。他助理医生与护士们都被吴医生惊住。他们没敢出声,只看着吴医生额头上,沁出颗颗大汗珠来。
那晚,医院里工作人员,从来没有看见吴医生那样紧张急忙过。忽而他命令开氧气筒,忽而他叫打强心针,他变得异常焦灼,bao躁,连打肺部空气针筒都摔破。当吴医生最后次命令打强心针时,他嗓音竟抖成哭声。
病人是第二天下午去世,当神甫进去祈祷时,吴医生才脱口罩走出来。
外面迷迷濛濛在下着冷雨,疗养院前面大花园中布满水雾。
6
下班以后,吴医生直留在楼上医生休息室里,没有离去。大家都不敢去惊动他,对于这个老医生怪癖,他们都相当尊重。直到天黑时,吴医生才幽幽地走下楼来,他向值夜护士要钥匙,走到太平间去。
里面没有开灯,不知什时候,阵风,将天上水汽刮薄,朦胧月亮竟悄悄地爬出来。吴医生走到停放那少年床边,把他身上盖着白布掀起来。稀薄月光从窗外滑进来,落在少年身上。他脸是雪白,眉眼轮廓仍然十分清秀,嘴唇微微带着浅紫,柔和得很,好平静,点也没有痛苦痕迹。吴医生轻轻地将他衣服脱去,月光下,那个少年身体显得纤细极。吴医生很小心地用手在那雪白面腮上抚摩下,然后慢慢地在床头跪下来,将脸偎到那映着青光胸口上。
尸体是冰凉,只有滴在上面眼泪还有点点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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