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床,拉开窗帘一角,看见地上已经积了很厚一层,有人骑着倒骑驴,戴一顶皮帽,斜着身体,艰难地向前蹬去,雪地没有倒影,我看了半天,直至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才转过身来。隋菲仍躺在床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过眼睛睁开了,直直地望向我,像一汪刚刚化开的雪水。
隋菲洗漱时,我收拾冰箱,拧开炉灶,做了两碗炝锅面,点上葱花,我饿极了,吃得狼吞虎咽,隋菲显然没什么胃口,基本是在看着我吃。我说,今天夜班,吃完饭,我陪你去接孩子。隋菲说,有点早,中午再去,现在刚送,不方便接出来。我说,那也行,咱们先出门转转。
雪已经停了,光线刺眼,让人对不上焦,外面还是冷,街上的人穿得都很臃肿,步伐笨拙,双眼盈泪。我拉着隋菲去商场,逛了三层楼,刷卡给她买了一双灰色的雪地靴,一千多块,看着暖和,她说不要,我非买不可,处这么长时间,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没送过,说不过去。隋菲说,那我也送你点啥。我说,不用,啥也不缺,以后再说。
从商场出来,已近中午,我拎着那双鞋,跟隋菲一起坐公交车,车上全是泥水,人们小心翼翼地挪着步,我们坐了四站,又换一辆,才来到幼儿园门口。此时大概是午睡时间,幼儿园内外都很安静,大象滑梯上也覆盖了一层白雪,看过去像披上一条白围脖,我在外面抽着烟等她们,不大一会儿,老师送隋菲和她的女儿出来。隋菲的女儿穿着粉色羽绒服,鼓鼓溜溜,跟老师挥手说再见,然后一蹦一跳,向我走来,她戴的帽子上面还有两个小毛球,走起路来一摆一摆,可爱极了,像是从动画片里冒出来的。走到近前,她也没问我是谁,只是躲在隋菲的另一侧,故意不去看我。我跟她们一起走过铁道,不慌不忙,速度很慢,像是标准的三口之家,前方仿佛有着整整一生的时间,在等着我们度过。火车在我们身后缓慢开去,轰隆作响,替我们挡住一阵吹起来的风雪。隋菲的女儿说想吃糖葫芦,我走到街的对面,给她买回来一串,我举着它,在车流之间穿梭,如同高举一把火炬,冰天雪地里唯一的颜色。隋菲蹲下身子,为女儿整理衣裤,娘俩的脸都冻得通红。在她们身后,我又看见了那个大檐帽,他穿着绿色的棉服,缩在墙角里,沉着脸望向我,我也看着他,这次,他的手里不再有武器,指示棒不知所踪,走到近前时,他忽然抬起一只手,笔直地指向我,眼神凝滞,欲言又止。我转过头不再看他,跟隋菲说,去找个商场,进里面吃,别戗到风。
我和隋菲带着她的女儿,又在商场里玩了半天,晚上一起吃火锅,点了不少菜,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