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因这天下满怀壮志,但又如何能够想到,若干年后,她能为这天下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远嫁他国,安分守己,“做一个女人应做的事”。
她关上盒子,说:“放去我看不到的地方。”
青陆低声应喏。
她忍下咳嗽的冲动,坐到妆镜前,
他步出内室,挥退震惊的内侍,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坐了下来,珠帘摇晃,元皇的身影在百宝帘后影影绰绰,秦秾华听见他对躬身靠近的贴身总管低声说:“……拿折子来。”
半晌后,神色忐忑的陪嫁宫女从殿内趋步走入。她小心谨慎,跪于脚踏,压低声音道:“陛下唤我进来伺候公主……皇后洗漱。”
看她神情,应是想问为何大婚之夜陛下却在外间批折子,但碍于陛下就在外边,她才竭力按下了疑问。
“……这样也好。”秦秾华说。
对自己,也对陪嫁宫女。
“你在我面前,自称我也无妨。”
“多谢陛下。”
“若有人在你身后说三道四,你告知于我,我会为你做主。”
“秾华铭记于心。”
相敬如宾,说的也许就是这场应答。
看着她,眼中**磅礴,身体却又一动不动。
“皇后背井离乡,远道而来,今后大元就是你的家。”他缓缓说,好像每个字都在心里斟酌许久。“我在元皇宫中,按皇后出阁前起居的梧桐宫、虹映宫规格,各仿建了一座宫殿。皇后若在中宫住不惯,可在后宫内自由择殿。”
“妾身谢过陛下……”
秦秾华起身,刚要跪地谢恩,那只扶着她走上御道的大手,再次握着她的手臂,将她弯曲的双腿拉了起来。
“在我面前,不必多礼。”
陪嫁宫女青陆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青陆搀扶着秦秾华往妆镜前走去,她却在中途改变方向,走到一条长几前停下脚步。
厚重沉稳的紫檀木长几上放着一个朱漆金涂银装的盒子,盒盖上下各嵌一凤,首尾相衔,庄重华美。她打开盒盖,一枚纯金打造的“皇后之宝”静静躺在其中。
皇后之宝,皇帝之宝。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内室陷入缄默,年轻的帝王看了她一会,向她的肩膀试探伸出了手。
尽管出嫁前秦秾华已反复提醒自己不可避免的洞房之夜,但在那一刻,她还是不自觉地紧绷了身体。
元皇的手像被看不见的烈焰烫了一样,飞快缩了回去。
他垂下眼眸,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元皇起身说:“你先歇息吧。”
“谢陛下隆恩。”
他顿了顿,目光仍笔直地望着她,语气却有一丝迟疑。
“……今后,我叫你秾华可好?”
秦秾华虽然一直在看他,但这时才真正认真看了他一眼。
“这是妾身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