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算清工钱,共千七百五十文,她全存在主人家,文也还没有用,便都交给她婆婆。那女人又取衣服,道过谢,出去。其时已经是正午。
"阿呀,米呢?祥林嫂不是去淘米?……"好会,四婶这才惊叫起来。她大约有些饿,记得午饭。
己,也还都不错。静听着窗外似乎瑟瑟作响雪花声,面想,反而渐渐舒畅起来。
然而先前所见所闻她半生事迹断片,至此也联成片。
她不是鲁镇人。有年冬初,四叔家里要换女工,做中人卫老婆子带她进来,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年纪大约二十六七,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卫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说是自己母家邻舍,死当家人,所以出来做工。四叔皱皱眉,四婶已经知道他意思,是在讨厌她是个寡妇。但是她模样还周正,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限,不开句口,很像个安分耐劳人,便不管四叔皱眉,将她留下。试工期内,她整天做,似乎闲着就无聊,又有力,简直抵得过个男子,所以第三天就定局,每月工钱五百文。
大家都叫她祥林嫂;没问她姓什,但中人是卫家山人,既说是邻居,那大概也就姓卫。她不很爱说话,别人问才回答,答也不多。直到十几天之后,这才陆续知道她家里还有严厉婆婆,个小叔子,十多岁,能打柴;她是春天没丈夫;他本来也打柴为生,比她小十岁:大家所知道就只是这点。
日子很快过去,她做工却毫没有懈,食物不论,力气是不惜。人们都说鲁四老爷家里雇着女工,实在比勤快男人还勤快。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煮福礼,全是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然而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有笑影,脸上也白胖。
新年才过,她从河边掏米回来时,忽而失色,说刚才远远地看见几个男人在对岸徘徊,很像夫家堂伯,恐怕是正在寻她而来。四婶很惊疑,打听底细,她又不说。四叔知道,就皱皱眉,道:
"这不好。恐怕她是逃出来。"
她诚然是逃出来,不多久,这推想就证实。
此后大约十几天,大家正已渐渐忘却先前事,卫老婆子忽而带个三十多岁女人进来,说那是详林嫂婆婆。那女人虽是山里人模样,然而应酬很从容,说话也能干,寒暄之后,就赔罪,说她特来叫她儿媳回家去,因为开春事务忙,而家中只有老和小,人手不够。
"既是她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话可说呢。"四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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