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接来?要命!那双脚,那对红裤子绿袄小孩!
这似乎不是最要紧问题;可是只有这想还比较具体些,心里觉得难受,而难受又没有定因由。他不敢再去捉弄那漫无边际理想,理想使他难受得渺茫,象个随时变化而永远阴惨梦。
离婚是不可能,他告诉自己。父母不容许,怎肯去伤老人们心。可是,天下哪有完全不自私愉快呢,除非世界完全改样子。小资产阶级伦理观念,和世上乐园实现,相距着多少世纪?老李,他自己审问自己,你在哪儿站着呢?恍忽!
脚并不是她自己裹,绿裤子也不是她发明,不怨她,点也不怨她!可是,难道怨?可怜她好,还是自怜好?哼,情感似乎不应当在理智伞下走,遮去那温暖阳光。恍忽!
没有办法。在城里忍着,她在乡间忍着,眼不见心不烦,只有这条不是办法办法;可是,到底还不是办法!
何管得。按说十八九姑娘,也该提人家,可是你大哥不肯撒手。自然哪,谁鲜花似女儿谁不爱,可是——唉!不用说;手心里老捏着把凉汗!多咱她回来,才放心,块石头落地。可是,只要回来,不是买丝袜子,就是闹皮鞋;个驳回,立刻眉毛挑起尺多高!说生儿养女,把老心使碎,他们点也不知情!”
“可是,不为儿女,咱们奔是什呢?”二妹说极圣明话。
“唉!”张大嫂又叹口气,似乎是悲伤,又似乎是得些安慰。
话转方向,张大嫂开始盘问二妹妹。
“妹妹,还没有喜哪?”
管她呢,能耗天便耗天,老婆到底不是张大哥!
拿起本书来,看半天,不晓得看是哪本。去洗个澡?买点水果?借《大公报》看看?始终没动。再看书,书上字恍忽,意思渺茫。
焉知她不能改造?为何太没有勇气?
没法改造!要是能改造,早把自己改造!前面堵墙,推开它,那面是荒山野水,可是雄伟辽阔。不敢去推,恐怕那
二妹妹迎头叹口气……眼圈红……
二妹妹含着泪走,“大嫂,千万求大哥多分点心!”
四
回到公寓,老李连大衣也没脱便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向天花板发楞。
诗意也罢,实际也罢,他被张大哥打败。被战败原因,不在思想上,也不在口才上,而是在他自己不准知道自己,这叫他觉着自己没有任何价值与分量!他应当是个哲学家,应当是个g,m家,可是恍忽不定;他不应当是个小官,不应当是老老实实家长,可是恍忽不定。到底——呕,没有到底,切恍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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