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平日,他觉得自己是头顶着天,脚踩着地,无牵无挂条好汉。现在,他才明白过来,悔悟过来,人是不能独自活着。特别是对那些同行,现在都似乎有点可爱。假若他平日交下几个,他想,象他自己样大汉,再多有个虎妞,他也不怕;他们会给他出主意,会替他拔创卖力气。可是,他始终是个人;临时想抓朋友是不大容易!他感到点向来没有过恐惧。照这下去,谁也会欺侮他;独自个是顶不住天!
这点恐惧使他开始怀疑自己。在冬天,遇上主人有饭局,或听戏,他照例是把电石灯水筒儿揣在怀里;因为放在车上就会冻上。刚跑身热汗,把那个冰凉小水筒往胸前贴,让他立刻哆嗦下;不定有多大时候,那个水筒才会有点热和劲儿。可是在平日,他并不觉得这有什说不过去;有时候揣上它,他还觉得这是种优越,那些拉破车根本就用不上电石灯。现在,他似乎看出来,月只挣那些钱,而把所有苦处都得受过来,连个小水筒也不许冻上,而必得在胸前抱着,自己胸脯多宽,仿佛还没有个小筒儿值钱。原先,他以为拉车是他最理想事,由拉车他可以成家立业。现在他暗暗摇头。不怪虎妞欺侮他,他原来不过是个连小水筒也不如人!
在虎妞找他第三天上,曹先生同着朋友去看夜场电影,祥子在个小茶馆里等着,胸前揣着那象块冰似小筒。天极冷,小茶馆里门窗都关得严严,充满煤气,汗味,与贱臭烟卷干烟。饶这样,窗上还冻着层冰花。喝茶几乎都是拉包月车,有把头靠在墙上,借着屋中暖和气儿,闭上眼打盹。有拿着碗白干酒,让让大家,而后慢慢喝,喝完口,上面咂着嘴,下面很响放凉气。有攥着卷儿大饼,口咬下半截,把脖子撑得又粗又红。有绷着脸,普遍向大家抱怨,他怎由清早到如今,还没停过脚,身上已经湿又干,干又湿,不知有多少回!其余人多数是彼此谈着闲话,听到这两句,马上都静会儿,而后象鸟儿炸巢似都想起日间委屈,都想讲给大家听。连那个吃着大饼也把口中匀出能调动舌头空隙,边儿咽饼,边儿说话,连头上筋都跳起来:"你当他妈拉包月就不蘑菇哪?!打他妈——嗝!——两点起到现在还水米没打牙!竟说前门到平则门——嗝!——拉他妈三个来回!这个天,把屁眼都他妈冻裂,劲放气!"转圈看大家眼,点点头,又咬截饼。
这,把大家话又都转到天气上去,以天气为中心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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