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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芳也走进来，只看高第眼，便到自己小屋里去。"姐！"招弟假装很活泼过去拉住高第手，而后咯咯笑起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笑什。

晓荷看看女儿，看看太太，脸上满布着慈祥与愉

从屋里出来，叫声"妈！"

大赤包看女儿眼。高第，因为脸上没有粉，唇上没有口红，比往日更难看些。她马上就想到：招弟倒真好看呢，可是白白丢掉。想到这里，她以为高第是故意讽刺她呢！她可是还不敢发脾气。她问声："她呢？""谁？桐芳啊？她和爸爸清早就出去，也许是看招弟去吧？听见爸爸说：去看新亲！"

大赤包头低下去，两手紧紧握成拳头，半天没说出话来。

高第往前凑两步，有点害怕，又很勇敢说："妈！先前你教敷衍李空山，你看他是好人吗？"

大赤包抬起头来，很冷静问："又怎样呢？"高第怕妈妈发怒，赶紧假笑下。"妈！自从日本人进北平，看你和爸爸心意和办法就都不对！你看，全胡同人有谁看得起咱们？谁不说咱们吃日本饭？据瞧，李空山并不厉害，他是狗仗人势，借着日本人势力才敢欺侮咱们。咱们吃亏，也是因为咱们想从日本人手里得点好处。跟老虎讨交情，早晚是喂老虎！"

大赤包冷笑起来。声音并不高，而十分有劲儿说："呕！你想教训，是不是？你先等等！心对得起老天爷！操心受累全是为你们这群没有用吃货！教训？真透着奇怪！没有，你们连狗屎也吃不上！"

高第短鼻子上出汗，两只手交插在块来回绞。"妈，你看祁瑞宣，他也养活着大家子人，可是点也不……"她舐舐厚嘴唇，没敢把坏字眼说出来，怕妈妈更生气。"看人家李四爷，孙七，小崔，不是都还没饿死吗？咱们何必单那着急，非巴结……不可呢？"

大赤包又笑声："得啦，你别招生气，行不行？行不行！你懂得什？"

正在这个时节，晓荷，满脸笑容，用小碎步儿跑进来。象蜂儿嗅准朵花似，他直奔大赤包去。离她有两步远，他立住，先把笑意和殷勤放射到她眼里，而后甜美说："所长！二姑娘回来！"

晓荷刚说完，招弟就轻巧，脸上似乎不知怎样表情才好，而又没有点显然惭愧或惧怕神气，走进来。她顶美眼睛由高第看到妈妈，而后看看房脊。她眼很亮，可是并不完全镇定，浮动着些随时可以变动光儿。先轻快咽点唾沫，她才勇敢，微笑着，叫声"妈！"大赤包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