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指使。
难怪此人名姓换来换去,路经历,也似乎是特意安排。先考入太学,修习算学,给造账理财打好底子;又去薛尚书府掌管账务,三年之间,通晓各样营算出入,并知悉京城豪贵财路往还;接着应募到市易务,那是天下财赋总枢之处,他人揽三份差,是为摸清诸般法条律令、官府规程。又是三年,以他之心智,自然已探明天下茶盐粮绢诸行理路。加之这些年法令更变如同风吹乱叶,官吏又多因循敷衍,遍处皆是错讹缺漏,他又着意搜寻,自然看得分明。之后,他去唐家金银铺,以卖花冠首饰之名,先接近顾盼儿,再撺掇柳碧拂,最后到身边,借之名,步步施展那百万官贷之计,并扰得京城诸行大乱。若非及时制止,不但京城,恐怕天下都得受其波及……
之前,冯赛以为自己只是被赵弃东设计利用,如今看来,这并非私人恩怨,而是两国角力。
发觉这背后隐秘,冯赛全身阵冷麻。他虽常年往还于官府衙门和富商巨贾之间,却始终只是个牙人。生意再大,也不过替人搭桥设渡。心中所念,也只是尽力赚钱,求得家富足安乐。此时,陡然间被置于这国家暗战交锋之际,如同常年居住于个小箱子中,怡然自得,浑然不觉。而如今,箱壁猛然倒塌,忽见天地阔大,而撑天之柱,竟压在他肩上。这分明是让只小小螳螂,用双臂撑住将塌之楼。
与四绝分别后,他路茫怔,到岳父家,那些染工都已回去,空荡荡院落中,只有他人。他呆坐堂屋中,直到天黑肚饿,才起身去厨房里寻吃食,却不慎将只碗撞落在地,听到那碎裂声,他先是惊,随即想起乌鹭禅师所言:“吃茶便吃茶,说那许多。”他不由得愧然而笑,不论私人恩怨,还是国家争斗,摊到身上这事,仍是那桩事,并无变化,依旧只须寻见赵弃东和冯宝,查明背后缘由。
他身心顿时松,胸怀随之开阔,竟生出些慨然之气,似乎从深谷忽而站到山巅般。原先他也曾在史传中读过古往那些豪杰事迹,却觉着那只是书中所记,与己无干,相距极远。此时却有几分心念相通之感,不由得记起少年时在村塾中学《孟子》,读到大人与小人之别,“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那时,他不假思索立即说,自己要做大人。然而,成年之后,困于营生家计,哪里还记得那些大人之志?偶尔念及,也只笑笑而已。正如孟子所言:“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神被物欲遮蔽牵引,哪里能做得自家之主、寻得见为人之大?因这场大祸,才得以从小人生涯中跳脱出来,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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