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年前,个妓馆老鸨带个女孩儿,来请陆青相看。那女孩儿便是崔旋,当时才十三四岁。小脸尖秀,双眼细长。眉如燕尾,向上斜挑。身形瘦巧,又穿件深紫窄衫,乳燕般。老鸨牵着她进来,要她施礼,她却甩开手,先走到边,仰头看那墙上挂邵
柳树竟在身侧,自己仍在墙外,并没有栽进墙里。他愣,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内脏被扯痛,疼得咧嘴大叫。
半晌,他才费力爬起来,周身似乎处处都痛,条腿扭筋,却还能走动。他笑着想,若是摔残在这里,动弹不得,又没人救,那等情形才更绝。不知自己是要竭力求生,还是索性躺在这里,细品等死滋味?从端看,求生是造物之力,等死是自己之心,不知造物和己心,哪个能胜?从另端讲,造物也有致死之力,等死乃是顺从;求生,则是不愿听命,以己力抗造物。此外,这两端之间,还有个中段——在这绝境之中,毫无求生之望。若依然竭力求生,是用己力助造物,以求奇迹;若只等死,则是看清己力与造物之限,无须再争,休战言和……他越想越好奇,竟有些遗憾自己没有摔残。
当然,没摔残也有没摔残好。比如如何翻过这高墙。爬树看来不成,他便瘸着腿,慢慢往前,路查看。
绕到后墙,见那里有扇小门关着。他过去推推,那门竟应手而开——
五、舞奴
陆青饱睡场,醒来时,日头已经西斜。
他睁开眼,见窗纸被霞光映得透红。这向,他疏于清扫,桌面、椅面、箱柜上都蒙层灰。原先,他若见屋中不净,心便难静。这时瞧着那些灰尘,细如金沙,竟有番空静寂远之美。他不由得笑笑,净与不净,因境而转,自己之前太过执于端。
他出神许久,才起身洗脸,生起火,煮碗素面,坐到檐下那张椅上,边吃边瞧院里那株梨树。那梨树新叶鲜茂,被夕阳照得金亮,浑身透出股欢意,要燃起来般。他又笑笑,连它都不安分。随即又想到,万物皆动,何曾有静?又何须执守?正如《周易》中那句“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他对“自强”二字仍觉不甚中意,强便少不得勉强,勉强便不顺畅。人间大多烦恼皆来自这“强”字。不过,这句总意,他头回有些赞同,细忖番,去掉字,又调字,改作:“天行健,君子自然不息。”
这样改,他才觉顺意。面也吃罢,便去将碗箸洗净,取些钱装进袋里,出去锁院门,缓步进城,去寻访位名妓。
有人曾见王伦与唱奴李师师同上游船,李师师乃汴京花魁,等闲不会见人,陆青因此想到舞奴崔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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