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理心中,父亲如天般,寡言少语,温和持重,从不轻犯任何人。谁想到老来竟受这场重羞大辱。活三十多年,从没有这羞愤过,可他自幼驯
们自然不愿人笑你们老龟,你们却笑老龟,你们便是将己所不欲施于人,起心不善,不公道。
他就这点点自省省人,虽说累心,其中却自有番他人不曾尝过滋味。如同理乱麻,固然累人,但等理清楚,根根穿过机杼,细细织成雪白布时,心头喜悦,莫可比拟。
久而久之,他心中经纬越来越分明,犹豫混乱则越来越少。人见他事事合情、句句讲理,也越来越喜爱他。亲族村人有纷争,常来寻他断理,他也总能丝缕细细剖析分明,理清公道。
不过,道理虽然分明,公道却未必便随之而来。他渐渐发觉,世人并非不明道理,而是常常不顾道理。孔夫子之所以教导世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正是由于眼见得许多人将己所不欲,强施于人。
遇见不顾道理、强施于人事端时,王理常常觉得悲恼,甚而愤慨,却无力可解,只能反复感慨那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曾问过父亲,父亲也不知该如何对答。成年后,他越发明白,孔圣人都拿这天下世人没办法,又能化解多少?想明白后,他也不再妄自烦恼,只求自家不行恶、得心安。
后来,他娶妻,妻子也是个农家女,脾性虽不甚好,却也并无恶行。妻子替他生对儿女,他这小家和父兄大家,合居处。除妯娌之间偶尔口角,家人始终和乐安宁,令亲族称羡。
这些年来,他和两个哥哥勤田力耕,孝顺双亲,抚育儿女,除此之外,并无他事,也无他想,只觉得此生若能如此安顺,便已万足。
他没料到是,父亲竟会做出那等事。
那天他和两个哥哥去田里种春麦,两个哥哥驾驱耧车撒种,他回家来牵驴子,搬小石团,去压土埋麦。还没走进院子,便听见王小槐高声跟父亲说话,竟是要父亲过继给他做儿子。他在墙外听着,心头极愤慨,但王小槐毕竟是自己祖辈,虽然如此顽劣不逊,却也丝毫奈何不得。王理没听见父亲应声,却认定父亲哪里会听王小槐。他怕父亲难堪,便躲到树丛中,等王小槐离开半晌后,才进院,那时父亲已回到屋中,他不敢打扰,牵驴子,拽上石团,便快步离开,到田头,也没将这事告诉两个哥哥。
傍晚回去时,父亲面色瞧着有些不对,王理以为父亲仍在生王小槐气,更不敢多言。没料到,第二天父亲竟然去见王小槐,更受那场羞辱,回来便气倒在床上。那几天,亲族们面上虽尽力掩着,眼中却闪着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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