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呵呵笑。叔叔便作准,拉着他去县里交割田契,而后给他装袋麦子,让他背着回自己家去。
他爹留房宅还在,但空这七八年,三间茅屋塌两间,剩余间房顶也漏半天光。他便在另半底下安家,夜晚躺在干土炕上,望着星星月亮,原本觉着自己无所有,这时却似乎整个天地都归他,不由得又呵呵笑起来。
在叔叔家这几年,农活儿他几乎做遍。乡里农忙时节,时常有人家缺人手,他便去给人佣工。他只求吃饱,又总是乐呵呵,人都爱雇他。他便过东家,走西家,乐呵呵地度日,不知不觉便长到三十多岁。他脸上笑出来深纹像是刻般,即便不笑,笑容也时刻挂在那里。
那时,村子里出桩大事,三槐王家要搬迁来此。王家在这皇阁村带原先就置买过许多田地,这回又四处添置许多,几乎将这乡地占大半,又新添盖许多房舍,自然需要许多人力。刘呵呵从没摊到过这多活儿,工价也高,半年下来,竟得五十多贯。他直将就着住那破房,这时才有余力,将三间茅草房修葺番,还典五六亩薄田,总算活得有些模样儿。他又去乡里草市上买身半新衣裳鞋帽儿,就地换,摇摇摆摆回到村里。村里人都有些认不得他,他乐得脚底踏云般笑起来,呵呵声都变作嘎嘎声。
到冬天,三槐王家整族人都搬来。这村庄原先只有五六十户人家,陡然间多出百来户,顿时喧闹得佛会般。刘呵呵四处笑呵呵地乱瞅,那些人哭哭啼啼、哀哀凄凄样儿极好笑,如同群寻不见母鸭小鸭。
天眼看要黑时,那些人才止住哭闹,将车子拉到各自门前,拖拖扯扯地往里搬箱柜物事,个个笨鸭叼死龟般,刘呵呵越发乐得没个够。他正边走边瞧边乐,眼瞅见最小那院房舍前,个妇人独自在搬驴车上张圆桌。那房舍是刘呵呵跟着几个匠人修造,只有小小间堂屋套个小卧房,外带半间厨房,院子也只有十来步宽。刘呵呵当时心里还暗暗念叹,这院小房舍若是便好。
这时,他瞅着那妇人搬桌子。那妇人年纪三十岁上下,面容素洁,穿件半旧浅青素锦长袄,浑身透出股幽幽静静雅气。刘呵呵从没见过这等贵家妇人,像是有回在乡里大户家做活儿,看到中堂墙上挂仙姑画儿般,立时觉着自己穷烂不堪,便是通身洗三道也还嫌脏。而那张桌,漆枣红漆,边沿密密雕着花枝,亮滑滑、重沉沉。刘呵呵虽不懂,却也知道是件极值价上好木器。那妇人身形纤弱,哪里有多少气力。妇人用那双瘦纤细白手把着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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