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使川为渊者,讼之过也。天下之难,未有不起于争,今又欲以争济之,是使相激为深而已。
——苏轼《东坡易传》
清明近午时,王盥站在香染街口那个书讼摊边,瞧着那个人称“赵判官”疤脸讼师给人说讼案,眼睛却直瞅着大街西边。
相绝陆青所言那顶轿子过来时,他忙走过去,略略靠近那轿窗,眼睛不敢朝里偷望,只匆匆说出陆青教那句话。说完后,忙远离那轿子,前后虽然只有片刻,他却已经满身大汗,大病初愈般。
王盥比王盆小三岁,今年六十岁,和那三兄弟样,在三槐王家大族中,作为偏房支,头顶上始终被压着,从不能大声出气。
王盥父亲气性强,自小刻苦攻书,却屡试不中,靠恩荫,得个从九品将仕郎散官官阶,既无实职,也无禄钱。生不得志,盼着三个儿子能替自己挣些荣光,因而督教极严,写字略错笔,便是顿竹板。
王盥是家中长子,父亲寄望最重。从三岁起,父亲便亲自教他读书习字。王盥心思行动都有些慢,父亲瞪,便慌神,因而屡屡出错,不断受责打,手心手背时常红肿,却连哭都不敢哭。学三年,连部《论语》都背不通畅,写就更加吃力。父亲大感失望,索性弃他,转而去教二子、三子。王盥自己也灰心,从不敢想仕进。
王盥母亲生性温懦,切都依着丈夫,见丈夫不爱王盥,也便减疼爱。对此,王盥从不敢有怨言,反倒满心怀愧。但那时毕竟只是个孩童,偶尔在外头受委屈,不敢让父亲知晓,便偷偷跟母亲诉苦。然而母亲听,从来都先是句“千万莫让你爹知道”,接着便是顿责备,难得听到句安慰。
在家没有爱重,在外头没有依仗,王盥只能靠忍让。忍让得久,多不公都觉着应该。族中其他子弟还好,唯有王盆,事事都爱占先,同辈中,他又年纪最长,众兄弟都争不过,只有让着他。有回,族里照例给子弟分笔墨和纸,他们偏房也在分例中,只是略粗简些。王盆自然先拣最好份,王盥则总在最后。他抱着自己那摞纸、几支笔和袋墨丸,正望家里走,突然被王盆拦住:“你读书又不中用,要这些做什?分半。”
若是其他物事,王盥恐怕也让,但这文房父亲最看重,每回分,都要点数过,而后锁在箱子里,从不许损费半页纸。因而,王盥死死抱紧,忙往家里跑,却被王盆脚绊倒,怀里纸笔墨袋全都掉落。王盆顺手抓两支笔、叠纸便走,王盥几乎哭起来,忙爬起来追上去讨要,王盆却不肯给,反倒诬他偷自己。王盥又急又愤,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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