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亲娘般。
果然如他所料,练完中锯,练大锯,练完大锯,又是削功、刨功、凿功……这些器具练完,他已经十六岁,才开始顿顿能见些肉。其间艰难苦累,早已数不清。然而,师傅却说,这才算刚刚站到门边。接下来便是小木作诸般技艺,制门、窗、篱、梯、阑槛、藻井、井亭、壁帐……
练完小木作,师傅说勉强能跨进门槛,开始教他大木作,造抖、栱、飞昂、爵头、梁、柱、栋、椽、檐……这又是五年。
他以为自己总算挣出身,师傅却说:“你若只希图做个匠人,这勉强能立住脚,但不是教你做匠人,是教你起造楼殿。只懂木工,哪里能造起幢楼?”于是,他又开始学雕作、石作、瓦作、泥作、竹作、砖作……
直到二十八岁,诸作遍习之后,师傅才从取正、定平、立基开始,教他屋宅营造。而师傅在这个岁数时,却已能独自担当,监造宫殿,相形比照,他心里无比闷苦。
这十五年来,师傅从未对他露出过丝笑,更没赞许过个字。始终板着面孔,嫌他做得不够,时时处处,他都得尽力小心小意。虽说从未担忧过衣食,却也从没稍稍安心过片刻,睡梦中都觉着师傅随时要责骂。平日里,除师傅教活计,师傅家中无论大小事,他都得尽力抢着去做,有时觉着连个家奴都不如。
即便如此,他心里始终牢牢存着感念:师傅这是愿成大材,这恩德丝毫不能忘。
唯有三桩事,梗在他心里,怨意越积越深。
头桩是钱。学艺头几年,师傅管饭管衣,他感戴之极。可练到小木作,皆是在楼殿园宅工地上做活儿,照理便该有工钱,师傅却文都不给他。等大木作练成,工钱早该翻几倍,他仍然文钱都摸不着。师傅后来又收几个徒弟,那几个人起头几年也没有工钱,到小木作时,他无意中听到,他们每月竟都能得两三贯钱。他顿时惊呆,不知道师傅为何单单对自己这刻薄,心里虽然震怪,他却不敢问师傅,只能忍。直忍到如今,早已练出第等手艺,却仍连花子都不如。
第二桩是婚姻。他拜师时才十三岁,年纪尚幼。过几年,渐知人事,心头开始痒热起来。外头见到女孩儿,总忍不住偷偷瞅、暗暗念,却只能干馋白渴,心盼着手艺练成,便好论这男女之事。等到大木作练成,已经年过二十,足以成家立业,师傅却丝毫不言此事。那时师傅于他,已真如父亲般,这婚姻大事,师傅不开口,他哪里敢提敢问?只能继续等。其他几个徒弟起先都住在师傅家中,大木作练成后,有家回家,没家师傅也让搬出去赁房自住,有活儿时才来做工。“黄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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