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小雅见是他,有些惊异:“黄老哥,有事?”
“过节没来拜问史大伯,今天得闲,来请个安。”
“黄老哥多礼,不过,爹出门访友去。等爹回来,定转告厚意……”史小雅翻身下驴,似乎不愿多
自出面,帮他做成婚姻,这恩德如同生父般。
不过,可惜史家生息不繁,史大雅女儿生十来个,儿子却只有个。史大雅盼着儿子能及早承继家门绝艺,督迫极严,儿子才学会走路,便教他习学彩画。到如今,其子功力已自不俗,气象又天然华贵,人称“史小雅”。但毕竟年轻,天资似乎也略有不及,功力比父亲尚差许多。
至于史家上百弟子徒孙,史家祖传妙技自然不肯轻易外传,即便有灵气、悟性,肯吃苦,也得不到真传。
因此,自史大雅摔伤手臂后,五彩史家后继乏力,已不如往昔,被碾玉典家、杂间黎家夺去不少光彩。黄瓢子瞧着,都替史大雅惋惜,为此常被阿菊贬嘲。这时,他又不禁担忧起来,若是史家再遭些灾事,怕更是秋苗遇早霜,难缓过气来。不过担忧完,他又自嘲起来,史家再不济,根底家势仍在那里,就算从此衰倒,毕竟显达过许多年。自己这辈子便是拼死,也挣不到半分那等富尊。
左右寻思间,已来到史家,院门关着。每年过节,他都要来这宅院拜望史大雅,虽说不上两句话,这宅院也远不及那些达官显贵门庭,他却都始终像寒士登科入朝堂,总是满怀欣悦荣耀。
他整整衣服头巾,从木箱里取出罐姜豉,又顺顺气,这才走上台阶,抓起那镶狮子头铜门环,轻叩两下。半晌都没人应门,他稍稍加些力。这回有人从里头应声,他认得那声音,是史家仆人老江。老江开门,个精瘦老汉,见是他,神色间顿时露出些轻慢。
“黄大郎啊,你是来望家老东人?他前天下午拜访老友去,还没回来。你有事?”
“没……没啥要紧事。浑家新酱些姜豉,让送罐子过来,说宅里娘子们口里乏淡时,略佐佐味、过过口。”
“上回送来都还没动……你跑这远路,这心意老东人如常还是要领,就替你拿进去。等老东人回来,会跟他说。”
老江微皱着眉,接过小罐子,望他眼,眼里有些嫌,又有些怜,随即便关上门。黄瓢子立在那里,顿时有些脸红,望着那黑漆门板,只得笑笑,转身要离开。扭头,却见个年轻男子骑着头驴子,慢慢行过来,是史家公子史小雅。史小雅自幼受父亲严教,性情温驯拘谨,从不恃才骄慢,待人向有礼。黄瓢子忙赔起笑迎上去,躬身点头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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