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走得脚疼腿酸,却哪里敢坐?郑鼠儿边抓起个旧瓷壶倒茶,边咧嘴笑着说:“当年乡里欺负那些贼尻子们若还活着,知道在大汴京城有这样间房住,过得这般自在,流口水,怕是能把他们再淹死回,哈哈——来,喝茶!主人家昨晚赏些好茶,说是叫金片,蒸压出来,整片只有杨树叶儿大小,才两多重,却要百三十文钱,难怪叫金片。这是早起才煎,你赶紧尝尝这金水儿。”
柳七看那缺口茶碗,和他们当年烧制磁州窑器相近,也是白釉黑彩、流云剔纹。只是碗壁上许多油垢,白处已经发灰,黑纹又已发褐。他连碰都不敢碰,哪里敢喝?郑鼠儿却狠命塞进他手里,连声让他尝。柳七望着破碗里那乌腻腻茶汤,比毒水更怕人。正没办法,前院有人忽然高声叫:“郑鼠儿!皂团袋子呢?”郑鼠儿忙抓起门边个破布袋子,让柳七稍等,快步往前院送去。柳七正巴不得,像丢火炭般,将那茶碗撂到凳上,慌忙逃离那个腌臜地界。这之后,再来这里寻生意,他都尽量绕着走,再不敢让郑鼠儿瞧见。
这时,他和马哑子已走过河湾,前边不远处便是郑鼠儿住处。夕阳耀得眼睛睁不开,柳七用手遮住,朝前头望去,却见郑鼠儿房门前河岸边围十几个人。他心顿时凉,背上阵寒起。忙回头看马哑子,马哑子也停住脚,望着那里,满眼畏惧。
“快过去看看!”柳七忙加快脚步,马哑子却犹犹豫豫不敢向前。柳七顾不得他,急步赶过去。那处河岸是个小斜坡,下头凹进去个草洼,乱草生得茂密,遮住这小块凹地,在岸上几乎瞧不见。许多人围在那草洼边,正在低声议论。柳七忙走下河岸,透过人缝朝里瞧,忍不住低低惊呼声——郑鼠儿。
郑鼠儿躺在乱草丛里,身子被草掩住,双眼紧闭,头歪斜着,脖颈下道深口子,凝片血污。嘴里塞着根红头萝卜!
柳七惊望着郑鼠儿,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桩旧事。那时,他们伙人才相识不久,起逃荒,半路遇见另伙汉子,瞅着他们,眼神瞧着不善。乌扁担和江四立即站到前头,他们几人也过去站到起,唯有郑鼠儿倏地躲到树后头。那伙人见不是势头,便走开。乌扁担回头见郑鼠儿从树后慢腾腾蹭出来,立即大骂:“个男儿汉,胆子却只有豆子大!”大伙儿听都笑起来。郑鼠儿直埋着头,声不敢言语。
有天走累,夜里刚各自躺下歇息,谁都睡不着,却都不愿出声。漆黑中,郑鼠儿忽然低声说:“你们知道自小经过些啥?”
众人都没应声,只有乌扁担闷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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