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十六忽然想起来:“对,你要去虹桥那边?灶台上今早煮那碗清明稠饧,你替送到甘家食店,给表弟,表弟若不在,弟媳妇也成。”
解八八忙答应着,去厨房端那碗稠饧出来,小心捧着出店,往西街去。
可直到天黑,解八八都没回来。单十六也并没有在意,解八八来店里三个多月,这是头次告假,本也该好好耍耍。可晚上过二更天,解八八仍没回来。单十六这才有些担心,却没处去找,只得留门,先睡。
到半夜,单十六听见外面咚声,连他浑家也被吓醒。他忙摸着火石,点亮油灯,端着出去觑看。只见门大开着,个人仰天倒在门槛边,嘴里尖耸耸塞着样东西。
四根缠布条,那是学厨切菜割伤。右边耳背道伤才结疤,是前几天剁猪尾时,刀挥得太高,险些将自己耳朵削下来。他原先在家乡学制瓷,却连皮毛都没学到。三年前遇水灾,逃荒出来。在这京城没有手艺,很难立足,他便死心要学厨。
他去过许多食店茶肆,都做不过个月便被雇主撵走。最后,来到力夫店求单十六,说白干也成。单十六让他烹道菜试试,把韭菜,他竟用两顿饭工夫才切完,还切得七长八短。菜下锅,他更是手足忙乱,如同在与伙强盗搏命,几次被油烫到手脸。等菜装盘,半焦煳半生,看不得。
店里厨子董瘦子在旁瞧着,不时尖声笑出来。单十六也笑着直摇头。解八八这年纪学手艺本已经太晚,何况又这般拙笨。不过,他瞧着解八八头大汗,又急又惶,实在不忍冷拒,又见他满眼恳切,至少不是贪闲窃懒之徒,便雇用他。
果然,解八八虽然笨,却极肯卖力,从不让自己闲着,做起活儿来,那劲道简直不把自己累死不罢休。单十六也雇过不少人,但从未见过这肯下死力。这桌子今天解八八已经擦三道,这些旧桌凳原本积满经年油垢,自他来后,全都被擦得净亮。
“成,趁没人,你也歇歇吧。”单十六劝道。
解八八点点头,手却不停,像是和那些污垢有冤仇般,将最后两张桌子都狠力擦亮,这才住手转身,望向单十六,搓着手局促半晌。
“你有事要说?”单十六纳闷道。
“嗯……这会儿店里没客人,……想告半天假,傍晚就回来。”
“这有什打紧,赶紧去吧。”
“谢谢店主!”解八八重重点头道过谢,才去里间换身干净衣裳出来。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