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回头看,是个官府衙吏和个中年男子,那男子手里提着只木箱。旁边有个人低声说:“仵作来。”
众人让开条道,那衙吏引着仵作,大步走进院子,洪山忙跟在仵作身后,和瞧热闹邻人起拥进去。穿过前堂,他挤在门道里探头朝后屋望去,后屋门大开着,午后太阳光斜照进里面,正照到门边地上具尸首,虽然只能看到侧脸,洪山却眼认出,是董氏。
这时,那个衙吏大声吆喝着,将众人撵逐出去,“咣”地关上院门。周围人都纷纷议论起来,洪山却句都听不见,他惊怔在那里,像是独自站在寒风冰野中。而刚才那眼,如同庙壁上画阴间角,看过便再忘不掉。
董氏脸色青黄,她原就纤瘦,脸颊越发凹陷些。原本柔细乌亮发髻又暗又枯,乱草般散在地上。唯鲜明是她身上穿紫绫长袄,洪山从没见她穿过。那袄面被太阳光照得亮闪闪、紫幽幽,磷火般。
洪山不由得想起上个月临行前,董氏在刘婆茶肆里间,拉着他手,哭着说:“你可要早些回来,帮寻回儿子,也得帮救他!”他却什都没答应,连头都没点下,转身就走。董氏追出来,又补句:“你欠他们父子!”
他不是不愿答应,是自恨自厌,身为男儿,却毫没用处,任何事都做不得主、使不上力。若知道那是最后面,便是天塌,也不该走。至少,也该好好安慰两句啊。
悲和悔,起在心里巨石崩塌般,不住乱滚乱砸,却不能在人前流露。他低着头,快步离开那里。租来那匹马拴在旁边树上,也早已忘记,沿着街边,急步狂走。穿过条街,条街,又条街,又条街。走不知有多久,直走到城外郊野蔡河边,全身最后丝气力都走尽后,他跪倒在河岸边青草丛里。
这时天色已经昏暗,半天黑云,透出缕血般余辉。四周早已没人影,整个世间似乎都已死寂。他再忍不住,头埋进草丛,叫声“十七娘”,号啕痛哭起来。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哭过,喉咙早已哽涩,哭声像是砾石般,硬生生挣破喉管,和血带泪地冲出来。虽然自小便身世艰难,但他从来没觉得命这苦过。好事从来难得轮到他,就算轮到,也要七折八拐,受许多磋磨。这回好不容易抓住点好,不等你安稳,便连皮带肉全都夺走,将你打回原先那根孤零零苦竹竿儿,风吹就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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