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路嫉恨着走回厢厅,刚要进门,眼看见个人瘸着腿慢慢走过来,仔细瞧,才认出来是栾老拐。栾老拐戴着顶黑锻帽儿,穿件褐色锦褙子,里面是白绢衫子,下头是白绢裤儿、黑缎面丝鞋。全身上下簇新,身量似乎高两寸,脸也红亮几分。
曾小羊顿时笑起来:“耶?老拐子变成镶金杖?”
“嘿嘿,命有九道弯,好歹也该轮到咱老人家顺回风水。”
“你穿着这身衣裳去守夜看船?”
“看啥船?那亲亲女儿珠娘根草都不许动,如今只管吃饱闲逛看景儿。”
睡。
曾小羊听他娘说清明那天,汴河堤岸司承局杨午带着几个厢兵清理河道,从河里捞出个铁箱子,怕是得笔横财。他顿时想起旧债。
曾小羊原先并不认识杨午,两年前杨午任堤岸司承局,专管汴河堤岸修固,常在米家客栈歇脚讨茶喝,来二去,竟和曾小羊娘攀上远亲,成曾小羊表兄。杨午有个毛病,爱跟人借钱,每次都不多借,只借几文钱,从不超过十文钱。借之后却从来不还,别人也大多不好跟他要。因此人都叫他“杨九欠”。曾小羊起先不知情,也被借许多次,加起来快有百文钱,足够去孙羊店饱吃盘炒羊。
“娘,那铁箱杨九欠抬走?”
“没,他说空箱子自己没啥用,常在这里讨茶,就当茶钱,留给米店主。看那箱子还好好,拿出去卖,少说也得值两贯钱呢。”
“这身衣裳是雷老汉留下吧?他那几千贯钱也被你吞?”
“莫乱说!珠娘他爹除几身新衣裳从没穿过,文钱都没留下来。开封府都明断。”
曾小羊忽然想起那
“那箱子放哪儿?”
“米店主见那箱子牢实,就搬到柜台里,当钱柜子用。”
曾小羊忙跑到前面店里,这时店里没有客人,店主米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盹儿。曾小羊悄悄走到柜台边,踮起脚扒着柜台往里偷望,墙角果然有个铁箱,大约有四尺长、三尺宽、三尺高,虽然有些旧,却没有多少锈迹,面上漆着暗红漆,四角镶着云纹铁皮,沿边钉着铆钉。样式瞧着很精贵,原先恐怕就是用来装银钱宝物。
曾小羊轻轻离开,心想,这箱子捞上来时定藏财宝,若不然,以杨九欠脾性,能舍得把箱子白送给人?他自然是怕人知道自己得财宝,那会儿,汴河正在闹神仙,人都没工夫留意他,他乘乱偷偷卷走财宝,谎称是空箱。不能白便宜他,至少得把欠钱讨回来。
他沿着汴河路去寻,两岸寻遍,却都没见杨九欠。这贼厮,bao得大财,定是偷偷爽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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