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浑身酒气,是在你这里吃酒?”
“这近,他年也难得来看回。见他来,赶紧给他温瓶二等酒,切碟脆筋巴子,又捞碗盐水豆。前头店里客人坐满,就让他到后院宿房里坐着吃。摆好酒菜,说两句话,爹又不答言,只顾埋头吃酒。店里忙,就出去,等得空儿回去看时,他已经走。酒喝尽,菜只动几筷子,桌上还放些钱,摞摞垒得齐整整,共五十五文,正好是酒菜钱。旁边还放只耳坠,就是娘留给这副绿松石耳坠,左边这只丢许多天,竟被爹找见。想把酒菜钱还给爹,但爹那脾性,定拗不过。那天店里正好有蜜烧鸭子,赶紧提只撵上爹。他不要,硬塞进他手里,转头就回来。若知道那是……”珠娘声音哽住,再说不下去,头垂得更低,似乎流起泪来。
雷炮心里也动,竟冒出阵伤意,他忙用力咳,狠狠骂句:“滚娘皮!”
蒋冲下虹桥,快步往谭家茶肆走去。
他堂兄蒋净每回来京城,都要带许多盘缠,少说也有五十贯。堂兄是去年秋末进京,正月间出事,带来钱至少应该剩半。那些钱恐
有什妖人。有人又说,妖人未必要在现场,有些道术高强,隔空就能施法。
雷炮正在惊疑不定,不知道该怎办,他邻居王哈儿跑来说,他爹出事前几天,王哈儿几次瞧见他爹和个年轻人在起喝酒,他爹称那年轻人叫“牟老弟”。那姓牟身白衣,瞧着似乎不是常人,浑身股妖气。他爹应该是被那妖人劫走。
曹厨子在旁睁大胖脸上那两道眼缝,压低声音:“那姓牟定是钟大眼杀。钟大眼成天阴沉沉,看人时,那对大眼珠子鼓瞪着,像要弹出来撞人似。”
“姓牟会妖法,钟大眼能杀得他?管他谁杀,别赖扯到身上就成。”
“对,后来上船又是什人?”
“那人脸色冷青,眼神能割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雷炮盯着炉膛想阵,却想不出来,抬眼,见曹厨子觍着肥脸,直瞅着珠娘,像头猪,想啃菜帮子,却又怕人打。珠娘则始终别过脸,不瞧他,将那些脏碗碟放进大木盆里,蹲下来洗刷。
雷炮瞧着两人这副样儿,越发来气。父亲才化灰不见,这曹厨子就赶市般,紧着休珠娘。这会儿又涎瞪着眼,馋望着珠娘,两人这是起什腻?
他忙问妹妹:“那天那酒痨先来寻你,他真什都没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爹,从小到大,他跟好好说过几句话?”珠娘低头洗着碗,声音有些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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