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才用衣袖擦掉眼泪,又眼看到儿子,这个穿着道袍、越看越认不得儿子,不由得想起儿子像万儿这大时候样子,样机灵乖巧招人怜。丈夫因他也动柔肠,给他取名叫“志归”,说从此再不为禄利挣扎,好好寻片田产宅院,卸职归田,家人清静安乐度日。当时,她还真信。
后来她才明白,那时,丈夫又次被贬官,正是心灰意懒时候,说这些话,不过是宽慰他自己。没过半年,丈夫又被调回京里,那满头满脸欢喜得意气,简直能把帽子吹起来。
有些人馋肉,有些人馋色,她丈夫这辈子改不掉脾性是馋官。
偏偏这几十年朝廷开流水席般,颠来
太羽却仍滞留在县学。算起来,目前朱阁最多是府学上舍生,他夫妇哪里来这套富贵阵仗?
张太羽向冷缃点点头,勉强笑笑。冷缃上下打量他,目光仍像往昔,有些硬和利,见张太羽身道服,再看蓝婆坐在床边扭过脸,根本不望这边,她似乎立即明白张太羽母子间情势,便不再出声,小心走到床边看视万儿,轻轻将万儿手臂放到被子下,理顺被子。万儿直闭着眼动不动,唯有鼻翼微微有些翕动,额头鼻侧渗出些细汗。冷缃又取出绫帕,轻轻替他拭净,而后回头朝那个使女道:“阿翠,这两天你就留在这里,好生照料万儿。”
阿翠轻轻点头答应,蓝氏却抬起头道:“用不着。”
冷缃笑着道:“婶婶跟还见外?阿慈不在,当姨不管万儿,谁来管?”
阿慈不在?张太羽怔,随即回过神,终南山上那邻居所言看来是真。这时他才环视屋中,阿慈极爱整洁,当时每日都要将家里清扫得干干净净,可现在,屋子里东西凌乱堆放,处处都能看到灰尘油迹……
朱阁和冷缃坐阵,告辞走。
蓝婆直守在万儿身边,过个多时辰,万儿身子动弹下,眼仍闭着,问他也不答声,只低声呻唤着。
总算是活转过来。蓝婆喜得险些哭起来,她抬头看眼儿子,心想他会去找葛大夫,他却仍旧木桩子样杵在床边,眼里连点活气都没有。蓝婆恼起来,也不理他,自己跑到对面汪家茶食店,托他家伙计去找葛大夫来。
葛大夫来后又细细查遍,抬头笑着说:“蓝嫂,不打紧,万儿身上除去后脑,没有其他伤,后脑也只是被牛蹄蹭到,不是踢到,没伤到骨头,就是头皮裂道浅口子。好好将养几天,万儿就能蹦跳。”
“河神娘娘保佑!”蓝婆听后,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双老手攥住万儿小嫩手,呜咽着,“肉儿啊,你把奶奶魂儿都扯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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